本地商号资助举人进京赶考是司空见惯的事儿,毕竟离进士只有一步之遥,一旦压中,今后自有照拂的地方——宝源号之所以能和崔阁老搭上,就是当年鲍老爷子风险投资成功,结下了缘分。
“这是个好主意。”程丹若不吝肯定,但道,“药材生意没那么容易做,你也瞧见了,从苗人手里收购的药材,质量参差不齐,数量也不多。
“生意人看的是钱,赚不到钱就让他们出钱,一次两次兴许肯给面子,次数多了谁肯当冤大头?且这事得细水长流地做,得人人得好处,不可竭泽而渔。”
金仕达问:“夫人的意思是?”
“我先做,他们看见好处,自然就愿意来了。”她平静地说。
金仕达愣了愣,思考了会儿,委婉道:“夫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药材都是年份越长,效果越好,一年半载的怕是难见成效。”
言下之意便是,前几年就是赔钱,等能赚钱了,你人也未必还在这儿,四舍五入等于打水漂。
“先试试,亏不动了再想别的法子。”和朝廷哭穷,骗大户投资,或者干脆杀两个贪官抄抄家,都是办法。
程丹若心态平稳:“在此之前,至少修两条路,令其开辟驿道,不然就没什么好谈的,让他们继续刀耕火种去吧。”
顺德夫人为什么能得朝廷获封?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开辟两条驿道,联通川、黔、湘,促进各民族的交往,也大大增加了大夏对三地的控制力。
再直白点,有了驿道,就能行军,就能运粮,平叛就能走大道,不需要翻山越岭了。
金仕达知晓个中利害,不由道:“夫人若能促成此事,功在千秋万代。”
“行了,歌功颂德的话,后人说才好听,现在说不过是自吹自擂。”程丹若决定直接点,省得隔三差五就听马屁,“你先和他们谈谈,试试他们的口风,最好两家分开谈,告诉他们我只打算选一家。”
金仕达咽回了吹捧,改换画风:“在下明白了。”
“那就好。”程丹若道,“你我主宾,各取所需。”
金仕达拱拱手,下去办事了。
程丹若暗暗松了口气。
有个能说会道的下属真的很重要,至少她不用像在大同那会儿,面试个商号都要亲自出马。
可惜只有一个能用的。
从哪儿再抓几个劳动力呢。
程丹若沉思许久,决定随便逮两个试试。
“林桂。”她叫人,“去把清平书院的学生叫来,就说我有事相询。”
“是。”
半个时辰后。
程丹若在正厅接见了书院的学子。
他们一共五人,为首者是个一十多岁的秀才,衣着俭朴,但眉间不见自卑,进屋时飞快睃了眼环境,见没有其他男性,稍微走近便立住了。
第一个则是穿绸衣的年轻人,神采飞扬,腰间佩剑,活脱脱的富家子弟,进来后颇为大胆地瞅了她两眼。
中间两个规规矩矩,眼神不乱瞟,眼底有些微的疑惑。
最后一个身材高大壮实,与其说是儒生,更像武夫,腰间配的也是刀而非剑,虎口有茧。
但无论是谁,表情都有点紧张。上回人多,且有鲁郎中等人作陪,倒还能维持从容,今天只有他们,难免忐忑不安。
——谁也没有和这样的女眷打过交道。
该像对母亲或岳母一样恭敬吗?她年纪看着也不大,更像嫂嫂阿姐,可又不能如姊妹一般随意。
这可怎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