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思路,和当年在山东平叛时一样:以打代练。
寨堡的苗民肯定不多,他们占有兵器与人数之优,哪怕略有疏漏,也能从容弥补过失。
等到三处寨堡都打下来了,行军的经验有了,对苗人的了解也多了,再去清平平叛,把握自然更大。
“先断臂膀,再取要害。”谢玄英没有过多犹豫,决定了便发号施令,“两天时间,一定要把人收够,第三天,必取清平。”
--
夫妻分离的第一天,程丹若在上课。
昌顺号派了个熟悉西南的管事,陪同他们上任,打点琐事。他会说一些贵州本地的方言,在湖南时,谢玄英也命人寻找熟谙苗语的向导,为他们带路。
她就让这两个人教方言。
托赖于现代的人口流通速度,以及强大的信息传播能力,程丹若对各地方言多少有些耳熟。
而贵州话以西南官话为主,与普通话的语法很像,她能听懂一半。
比如,“皮皮翻翻”就不知道是什么,但“悄悄眯眯”就很好理解,甚至还能无师自通来一句“啷个整”。
她学得很快,不久便能用方言和向导对话。
苗语就比较棘手了。苗族因为四处迁徙,没有保存下统一的文字,苗语也有一些分支。
没有文字,单纯学一门语言,难度很大。
程丹若只能中英文自己写注音,死记硬背下一些常用语。
傍晚,趁着天边余光,她检查了护卫们的防御工事:路上撒有铁蒺藜,驿站门口是一道道的拒马和鹿砦,再往里,马车的车厢被拆了几个下来,窗口钉好木板防御,只留小孔。
驿站的屋顶后头,也趴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护卫,既能远眺观察,又能放箭狙击敌人。
田北请示:“主帐显眼,可否请夫人到副帐暂且居住?”
程丹若立时同意了,并问:“张夫人那边呢?”
“冯家的护卫已经去请示了。”
张佩娘回应得很快,也同意了调换营帐的请求,并且表示,为节约人力,是否可以和程丹若住在一起。
程丹若同意了。
两家的丫鬟忙忙碌碌,将行李都搬到一处。
张佩娘十分客气,专门和她致歉:“打扰嫂嫂了。”
“同路便是缘,你我本该互相照应,弟妹不要客气。”谢玄英不在,程丹若不耐烦“嫂嫂”来“弟妹”去的,建议道,“倘若不介意,你直接唤我名字就是。”
互相交换闺名是亲近的体现,张佩娘自然愿意和她搞好关系,道:“叫我佩娘就是了,姐姐长我两岁,若不嫌冒昧,便以姊妹相称如何?”
程丹若既比她大,又比她诰命高,自无不可:“妹妹客气,愧受了。”
两人换了称呼,倒是比之前更随意些。
程丹若请她自便,自己则招呼丫头们点灯,安排人裁纱布、卷绷带、捣药粉。
这些活计,丫头们都做熟了,搬了轻薄的夏布过来,拿剪刀裁成合适的大小。
张佩娘虽不知她这么做的用意,却也指了两个丫头帮忙。
“这两个丫头虽说粗笨,勉强也能用。”她道,“姐姐尽管使唤。”
程丹若道:“这会儿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多谢。”又叫玛瑙带着张家的丫鬟帮忙。
忙忙碌碌中,成叠的纱布和绷带被清洗干净,烘烤干燥,放入装有石灰的箱子中保存。药粉被手巧的丫头用油纸包成三角,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
帐中很安静,丫鬟的轻语、烛火的爆裂、布料的摩挲,组成底噪的背景音。
张佩娘倚在案几旁,想睡,又睡不着,心总是不安分地乱跳,令人惊惧。
她捂住胸口,欲言又止:“姐姐?”
“嗯?”程丹若拿着戥子抬头。
张佩娘问:“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