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放宽心,病情没有恶化之前,还是有可能治愈的。”程丹若道,“你运气很好,遇到了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瘟疫怎么治了。”
云金桑布道:“我不知道,原来程夫人竟是一个大夫。”
“从前,我是皇宫里负责看病的女官。”程丹若说,“也有一点家学渊源。”
她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驿站里的药不全,我会写方子让人送来,你要让你带来的大夫查验一遍吗?”
云金桑布亦是果决之人,立时道:“我信你,你要害我,坐视我死便是了。”
“那我去吩咐人拿药。”
说到这里,程丹若顿了一顿,又说,“假如驿站里还有别人染病,最好立即将他们隔到单独的院中,同时,你要吩咐人灭鼠灭蚤,服侍你的侍女须及时洗手沐浴更衣。”
云金桑布微露为难,胡人不大爱洗澡,可她依旧答应下来:“我尽力为之。”
程丹若说:“王妃要明白,假如我们能控制驿站,不令疫病传播,在外头你的百姓,我们的百姓,才有救治之法。”
云金桑布昏沉的大脑陡然一清,蹙眉思索片刻,颔首道:“我明白了。”
程丹若微微放心,准备离去备药。
踏出官驿,就见柏木小跑着迎上来,将方才胡人叩关一事道明。
她暗道“好险”,忙问:“现在退兵了吗?”
“退了。”柏木说,“公子在家里等你。”
程丹若点点头,吩咐道:“你去找范参将,立即将城堡内的药材送过来,我开完药方后送去给王妃,必须快。”
谢玄英正在前厅等她,见她过来刚要上前搂住。她一退数步:“停下,你到后院等着,我在前院把衣裳换好。”
他只好隔了几步,确定她并无异色,方才忧虑地回后院。
程丹若霸占了前院的书房,解掉外层披风,包住发髻的布巾,摘下双层口罩,仔细洗手消毒,里外都换了一层,方敢写下药方,叫松木送去给李必生。
松木道:“李大夫就在客院,公子把他捎回来了。”
“好,我一会儿见他,让他先按照我的方子煎药。”
解毒活血汤是罗汝兰在《鼠疫汇编》中的方子,服药的方法特别,煎药的办法也同样特别,不是大夫未必能明白。
吩咐完,回后院吃午饭。
谢玄英让玛瑙把馄饨往她面前一端,不多废话,开门见山:“信送过去后,他们暂时退兵了。”
“只有三天。”程丹若迅速吞掉一个馄饨,“云金桑布的病能否好转,三天也就见分晓了。”
她又吞掉第二个,跟着道,“你不能留下来了,得回大同去。”
谢玄英皱眉。
程丹若自顾自说:“你得做几件事:首先,把胡人的事情上报给朝廷,请朝廷派医士前来坐镇,这里的惠民药局形同虚设,一旦疫病爆发,你我无人可用。其次命人灭鼠、灭跳蚤,禁止接触鼠类或病死者的尸身、脓液、血液和排泄物,焚烧填埋。而后,尽量给这边供应药材,源头止住了,事半功倍。”
谢玄英问:“你同我一道走吗?”
“你明知道,我们夫妻不能一起离开这里。”她继续吃馄饨,“我留下来,既能安定人心,又能治疗疫病。”
他不作声。
理智告诉他,是的,他留在这里无大用,守城是范参将的职责,而他应该回到大同去,主持大局。
但他怎么能狠下心,留她一个人在这样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