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小心翼翼地说:“爷生辰那日,夫人吩咐送醒酒汤过去。”
“是她送的?”
“本来是竹枝的活儿,可她来了月事,疼得要死,底下的小丫头又不敢去,竹篱就替她送了一回。”玛瑙没调查过这个,也不敢今天开口,“就一回。”
程丹若颔首,很快决定:“叫她来,我亲自问她。”
“是。”
片刻后,竹篱怯生生地进屋了。
她还穿着夹袄,棉袄厚重,光看也看不出肚子,迈过门槛就是一跪。
“起来,坐这里。”程丹若指指面前的杌子,示意她把手放到引枕上。
竹篱惨白着脸孔,颤巍巍地坐下去,把手伸过去。
程丹若给她切了脉,顺便仔细打量这个丫鬟。
平心而论,竹篱生得很美,皮子白净,弯柳眉樱桃嘴,下巴尖尖的,头发细软乌黑,挽成发髻也有点羸弱之相。
这模样放在现代,至少也是个校花了,加点滤镜,做个网红都不成问题。
但……脉象上,她确实怀孕了。
“你多大了?”
“奴婢十八。”
十八岁还是这样苗条,前景可不乐观。程丹若的心不断下沉,但脸上并未表露出分毫。
只是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自愿的,还是?”
这话一出,竹篱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夫人、我、我不是……”她用力摇头,“我没有……不、不是爷,是四少爷。”
程丹若道:“好好说话,是怎么回事?”
竹篱哽咽道:“爷生辰那天,夫人吩咐送醒酒汤去,原是竹枝去的,可她下午来了月事,疼得下不了床,奴婢、奴婢就说替她去——夫人,奴婢没有勾引四少爷之意。只是除了我和竹枝,其他人都不曾去过前院。”
知府衙门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属于后院的只有三堂、东西花厅和花园。而前面又六房三班的办公室、食堂、招待所、仓库,甚至包括两个牢房。
可以说,出了三门外,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平日,丫鬟们并不敢独自出门,只有玛瑙和梅韵,敢走到二堂处传话,也快去快回,不敢多逗留。
竹枝略好些,她常去小厨房,虽然也不过二门,好歹没这么怯。而竹篱从前是半步不敢离开后院的,然则,先前方嫣就住在寅宾馆,程丹若让她去伺候,她才知道路往哪里走。
是以,竹枝身体不适,竹篱说帮她去送,乃事出有因。
“不敢欺瞒夫人。”竹篱惨白的脸孔不断淌下泪珠,“我在太太跟前伺候时,见过四少爷两面,四少爷待人温和,奴婢、奴婢不怎么怕他,这才敢接了这份差事做。”
在外面的百姓眼中,谢其蔚是一个欺男霸女的权贵子弟,最讨厌不过,但在后宅的丫鬟眼中,四少爷却是个风趣好脾气的少爷。
他嘴甜,会和丫鬟们开玩笑,称大丫鬟为“姐姐”,偶尔耍无赖戏弄人,把小丫头气哭,却也仅此而已。
竹篱在柳氏身边当差时,遇见过谢其蔚,他说她女红做得差,把她说哭后,又笑嘻嘻地送她一枚扳指当赔罪。
说实话,谢玄英在丫鬟们眼里,美则美矣,神仙中人,大家都不敢靠近玩笑,伺候他总是战战兢兢的,反倒不如四少爷来得讨喜。
竹篱说的全是实话。
“奴婢不敢有别的心思。”她满脸是泪,“奴婢是太太给三少爷的,怎么敢和四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
程丹若递块帕子给她:“竹篱,我没有怪你,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别哭了,苦是没有用的。”
竹篱胡乱擦把脸,抽抽噎噎道:“四少爷喝醉了,问、问……”
她支吾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