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扇没有门栓,一推就开。
“我还没好。”她吃惊地抬起头,“你出去。”
谢玄英端详她的脸孔,脸颊似有水痕,更不想放她一个人独处。
“你——”贸然提及陈家之事,以她的脾气,肯定要说没事,他咽回原本的宽慰之语,只是道,“外头冷,我进来坐。”
程丹若扒着浴桶,强调:“我在洗澡。”
他理直气壮:“我是你丈夫。”
程丹若:“请、你出去。”
谢玄英别过头:“我可以不看你。”
程丹若深吸一口气:“出不出去?”
他拿起架子上的茉莉香皂,顾左言他:“你喜欢茉莉?”
程丹若冷不丁被人侵犯了私人领域,浑身上下都是抗拒,见他不肯走,掰在浴桶边沿的手指倏地用力。
“不要让我后悔嫁给你。”她说。
谢玄英怔住,转过身,定定看着她。
他的这个表情,让程丹若略微有些后悔,可覆水难收,只好扭过脸不看他。
谢玄英抿住唇角,忍住心头的不适,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隔扇一开一合,卧室又重归寂静。
程丹若莫名不太舒服,也不思考人生了,匆匆洗过,换他进去沐浴,自己则在西次间里洗头。
玛瑙要帮她,她原想自个儿来,可今天出门一天累得很,也怕她们没事做,心里发慌,便点头同意了。
喜鹊和玛瑙两个便拿了胰子、梳篦,替她洗头梳发。
洗完头发,谢玄英也好了,换他出来洗头。
程丹若窝在暖阁的炕上,用棉布吸干头发的水分,不知为何,眼前总闪过他方才的表情。
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进来的。她想着,控制思绪不要发散,专注琢磨实验的事。
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青霉素的诱惑。
在京城,用到青霉素的机会不多,相较而言,大蒜素的抗菌范围更广,多用于肺病,在京城的可用性更广泛。
最重要的是,大蒜早就是治病的良药,许多药方里都会用到,只不过提取的纯度不够,疗效不够明显。
在已有的基础上改进,比凭空变出青霉素更简单,推广起来也容易。
她支着头,细细思量着,一时没留意谢玄英拿着烛台进来了。等想定主意,准备拿纸笔记下来,才惊觉他就坐在对面,正垂眸翻书。
程丹若迟疑一下,开了炕上的柜子,取出纸和行囊笔,写了几项备忘录。
首先肯定是玻璃器皿,原先的在搬家时碎了一件,得寻来补上,然后是酒,酒精很重要,大蒜是最好找的,培养基需要琼脂,应该也有得卖。
她写完,吹吹干,随手夹在书页里,收拾好东西,脱鞋上床。
谢玄英就把蜡烛吹了,跟着上床。
帐子里呼吸可闻。
两人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