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金付完,患了心病的病人还想接着付尾款。
夜尧半蹲在岸边弓起腰背,用双手捧着游凭声的脸,近乎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
温泉里的游凭声仰起脖颈,凸起的喉结绷紧成清瘦的弧度。那线条漂亮得犹如春山起伏,湖水绵延,又锋利得像割人不见血的刀刃。
夜尧扶着他脸颊的手指下移,带薄茧的指腹擦过喉结,感觉到游凭声有微不可察的颤抖,喉间不由泄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闷笑。
砰!
水花飞溅。
不知是游凭声拽的他,还是夜尧自己撞进了水里,总之,温泉里多了一道人影。
水波起伏落下,两道人影坠向水底,衣衫在水中摇曳成柔软的幅度,一黑一白,色彩分明又交缠在一起,宛如阴阳鱼游动的两极。
太久没见,夜尧几乎要眩晕在这难得的亲近里,他在水里极力睁着眼,想要透过水看清楚游凭声的表情,清澈的水流却好似在眼前旋转,他只看清了对方在水中飘摇的长发。
乌黑,浓密,犹如蛛丝在水中蔓延,织成束缚他的天罗地网。
但这短暂的眩晕只是错觉。
长长一吻后,下沉的两人缓缓上浮,被水的浮力托回水面。
新鲜空气涌入胸腔,夜尧气息微重,“够了吗?”
“如果我说够了呢?”游凭声轻笑着说。
“不可能的吧?”夜尧期待地看着他,目光灼灼,“来之前我特意做了许多好事,气运充足。我们这么久没见,只吸一下肯定不够,你还需要更多吧?”
像是单纯在说气运,又像是某种带有其他意味的问询。
很主动、很识相、很……倒贴。
“唔……”游凭声状似苦恼地说,“我刚才好像忘记取气运了,再来一下?”
夜尧的年纪也不小了,本不该像毛头小子一般沉不住气。
这一刻,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一根浸泡在油桶里的木柴,被简单的一句话点着了火焰。
如果一件期待已久的事会因压抑而越发念头汹涌,此时的他便好似饥饿许久的猛兽忽然被主人打开锁笼的铁链,急不可耐地撞开笼门想要做些什么,好抚慰自己空荡多年的五脏六腑。
“有没有解决反噬的办法?”他胸膛起伏着,又忽然想到什么,焦急地抚着游凭声的后颈问:“每次用盗运术你都会受反噬……有没有办法能让你好受一些?”
“没有邪术不需要付出代价。”游凭声半闭的凤眸抬起来,看着他说:“没有办法。”
“……不。”夜尧与他对视片刻,躁动难耐的目光稍稍镇静下来,“有的,我思考过,一定有。”
“或许存在。”游凭声可无可无地说,“但我不知道。——这种事无关紧要吧?”
“怎么可能无关紧要?”夜尧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游凭声不想提这件事,“我还需要气运,你给不给了?”
夜尧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一定知道的,我都能想到方法,你怎么可能想不到?”
“如果你教我盗运术,我可以反运术法将气运渡给你,以我的资质,不至于做不到这一点。”他在游凭声否认之前,一字字飞快地道:“阴阳异火本为一体,我们的丹田里有阴阳异火,双修时联系紧密,甚至可以看作是一个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替你分担反噬了!”
游凭声说:“吃洗髓丹之后,我身体轻快许多,反噬不如以前强烈。”
夜尧:“如果你现在有八成反噬程度,我替你分担四成,对你我来说不是更轻松?”
游凭声移开眼不看他,“我能受住,不需要你分担。”
“我知道你能承受、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夜尧深吸一口气,“但那又怎么样?那不是理由。”
“那都不是理由。”游凭声不看他,他就又重复了一遍,掌心贴在游凭声的脸侧逼他直视自己,“你还有什么理由?”
他打算一一反驳回去。
游凭声顿了顿,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用盗运术的是他,带来的反噬自然应该由他自己承受。这不是他在自我惩罚,或是逞强非要受罪,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受不了的,所以没必要多一个人帮他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