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客气极了,只是莫名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门外,薛霖隐约听到了说话声,屋里好像不似他想的那样只有一个人,他狐疑地侧了侧耳。
须臾,屋门打开,月光照到了开门者的身上。
黑衣青年发丝微有些乱,似乎刚从床榻蹭起来,乌黑的发梢蜷曲洒落在肩头,透出几分慵懒。
薛霖定定看了他好几秒,又将视线移到他身后的人身上。
夜尧没穿两人今日会面时的那件外袍,神情懒洋洋地倚在门上。这已经足够令人瞩目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发丝居然也有些乱,很像是刚刚在什么地方躺过。
“没想到夜小友还在这里,打扰二位叙旧了。”薛霖不动声色打量完夜尧,露出主人待客时应有的爽朗神色,举起手里的酒壶笑道:“这样看来,我的酒倒是备得有点儿少。”
“盟主客气,我与禾雀许久未见,一时只顾着叙旧,倒忘了天色已晚。”夜尧看了看头顶明晃晃的月亮,状似无意地道:“凉夜露重,禾雀体阴怕冷,饮酒会不会损害身体?”
“此酒是我亲手酿制,用了许多灵草妙药,非但无害,反而对调节禾道友的体质有益,旦饮无妨。”薛霖看向游凭声,又露出迟疑表情,“只是……不知禾道友可否信我?”
这一招以退为进,叫人根本无法拒绝,况且游凭声本来就没打算拒绝他。
“若连医者的判断都不相信,还有谁可信呢。”游凭声轻轻笑了笑。
夜尧看了游凭声一眼,走过去打开院门,对薛霖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霖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莫名觉得自己这时候倒像是客人了,明明这里是属于他的丹盟。
他只想跟禾雀两个人单独饮酒赏月,夜尧的为人再得他欣赏,在此时也像硬插进来的第三者,尽早离开才好。
但毕竟是端着架子的前辈,薛霖也不好在游凭声面前做出赶人的不雅举动,便对夜尧说:“是我考虑不周,还未替夜小友安排客房,夜既已深,你一路奔波,也想休息了吧?我这就叫小宁儿替你安排。”
其实是夜尧先前急着寻游凭声告辞太快,薛霖还没来得及安排,话说到一半,他指尖已经掐出一道灵光飞向宁修竹的方向。
薛霖是单系木灵根,碧绿的光芒划破夜空,视觉效果极为漂亮,甚至还有淡淡的草木清香溢出空气。
夜尧暗暗嘁了一声,心说花里胡哨,嘴上客套道:“劳烦盟主费心。”
正常人这时
候该自觉退场了,他高超的情商却像是消失不见,半点儿没听出薛霖委婉的赶客意图一般,笑吟吟地说:“此事不急,我还想尝一口盟主的酒,开一开眼界呢。”
薛霖:“……”好没眼色啊这小子。
虽然三个人里有两个人不情不愿,却不得不一同做这件风雅之事。饮酒赏月要有布置,薛霖来前就准备好了,袖一摆,一套精致舒适的桌椅出现在视野最好的院中央。
夜尧转身进了屋子里,薛霖目光跟过去一瞥,心里挺想进游凭声的房间看一看,但他现在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本人身上,他一边邀请游凭声入座,一边把几道上佳的灵果点心放在桌案上,口中问道:“看来夜小友与你很熟悉啊,他进屋是做什么去了?”
游凭声也不知道,不过很快答案就摆在两人眼前了,夜尧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件黑色斗篷,将斗篷披在了游凭声身上。
斗篷虽然轻软,却瞬间传出浓浓暖意,游凭声伸手拢了拢领口,恰碰上夜尧替他系结的手指。
薛霖见多识广,视线在那珍贵的衣料上转了一下,刚巧瞧见这一幕,肌肤相触,夜尧不仅没收手,还继续悉心帮游凭声系着斗篷的绳结,嗓音温柔地道:“更深露重,当心着凉。”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收回手之前他还十分自然地握了握游凭声的指尖,叹气道:“还是这么冰。”
这动作虽然有些亲昵,挚友间做来也不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