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他也没能给他一个名字。
秦九寂。
月知早已不敢去想这三个字,它们只是在他唇边绕了一圈,他的百年修为便要毁于一旦。
不能想!
月知敛神,看向那遥远的天边。
他不知上界是何地,不知他是否还能看到他,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他。
扶摇直上九万里,如风轻。
九轻。
他走得如此轻松,徒留他为尘世所困。
月知继续闭关,第二个百年后,他几乎忘记了喜怒哀乐,出关时已经能麻木地处理天虞山的相关事宜。
不知不觉中,他彻底成为了月知子,成了十二仙山高高在上的第一人,成了天虞峰上的孤家寡人。
至于白小谷,已经是无比遥远的一场大梦。
看着跪伏在大殿的门中弟子,月知想起许久以前,他跟着云少照在俗世看过的人间帝王。
坐在华丽的宝座上,享受着万人敬仰,背后落寞如夕阳残月。王座前声势浩大,王座后孤独冷寂。
第三个百年,天虞山出了一位野心勃勃的修士,在月知闭关期间攀升至主峰长老,有了“阳”字辈的名号,唤作淞阳子。
淞阳子对月知的崇拜癫狂且疯魔,他悟性颇高,修为不错,幻想着天虞山一统十二仙山,幻想着月知仙人如人间帝王般坐上仙山之首。
为此他不择手段,掀起仙门大战,血流遍野,搞得修士们战战兢兢,搞得天虞山臭名昭著,搞得十二仙山人心惶惶。
月知出关,毫不手软地清理门户,淞阳子所谓的赤诚之心化作天边斜阳,坠入黑夜。
这似乎是月知第一次杀人,可他的心绪没有丝毫波动。
――唯有赤缇果下的如玉白骨,黯淡了。
第四个百年,月知的名字已成传说。他出关时,十二仙山纷纷派人拜访,来的都是手握重权的长老首座,他们修为不低,底蕴深厚,一个个鹤发白须的老者跪拜着那抹纤细修长的身影,神态虔诚恭敬。
月知无心一统仙山,他挥散了这些主动示好的仙门。
第五个百年,月知不想出关。
第六个百年,月知还是没有出关,但他遇到了瓶颈。
原来到了元婴境大圆满,会面临一个避无可避的心魔试炼。
他的心魔是什么?
是他吗。
他不是心魔,他是他的心。
月知的心魔是对世间没有丝毫眷恋――
是他身处俗世,心在上界。
他孤零零地活在大千世界,却没有落下丝毫牵绊。
天虞山也好,天虞山的众多弟子也罢。
于他来说,和天边的一朵朵浮云毫无区别,他做的事也和透过云朵仰望天空般漫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