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祁凛的声音偏冷,问他:“你有创可贴吗。”之前买的那盒也不知道扔哪了。
对方掏掏口袋,把东西递过来,问:“阿姨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就那样。”他一句话也愿不多说,方才屋里的压抑气氛他已不愿在回顾,随意贴好眉角,安静下来,祁凛单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此时正从自己刚才进过的别墅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那,和那些保姆以及护工们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上了一辆奔驰车,扬长而去。
每个月都如此。
少年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目光沉寂阴暗。
和母亲烦躁而无比压抑的会面,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与其美化为不欢而散——不如说,是她单方面的发泄。
眼睫略微翕动,祁凛低头,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日复一日的疯癫,只要女人看到自己,上一秒还文静如画,而就在未知的下一秒,她忽然开始怒吼尖叫发疯,她把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狠狠砸向他。
书本,笔,花瓶,相框。
四分五裂碎在地上,怒吼着咆哮着,暴躁,癫狂,歇斯底里。
亳无理由。
昔日优雅得体的女人,用毫无仪态的模样凶狠地辱骂攻击他,夹杂着“当初就不该生你”“都是你我才变成这样”“不是你他不会离开我”的攻击——仿佛将他视作毕生的仇敌。
只是为了那个他几乎未曾谋面的“父亲”——在孙薇生下他那年,毅然决然地离开津北城、抛妻弃子的家伙。
烦躁的心绪暴烈涌上来,他闭了闭眼。
黑漆皮打火机在指尖上旋转明灭,祁凛低头,把手伸向自己的外套口袋,想摸一根烟出来,还没摸到,忽然身后大门“彭”地一开,高非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过来,一见到他们两人就说:“凛哥,京哥,你们快猜,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了什么?”
祁凛没兴趣,高非却显得兴致勃勃。
“猜猜嘛,猜猜嘛。”
他单手拈掉创可贴的包装,往自己眉角上贴着,随后漫不经心地猜测问:
“哦,又有人洗澡没拉窗帘?”
高非愣了两秒,说:
“哎呀不是,我看到有个姑娘正在屋子外面画油画!”
油画?
两人的脑子里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友枝?”
一尾刺烈的痛感蔓延在眉角,祁凛指节抚着创可贴下的伤口,提到这个名字,他略微抬了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