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埋下脑袋,恶狠狠咬了她耳朵,“我把你给炖了做国宴差不多!”
陈京直把人扔到小床上,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说是厨房,那也就是一块勉强能转身的地方,墙面上是厚腻的油污,少年拧开了悬挂的手电筒,借着一点弱光,手脚麻利做了一碗炒粉,想了想,他给人多卧了一个鸡蛋,还切了一根鸡肉火腿肠,细细码在蛋心旁。
等收了火,他端着碗筷出去时,嘴角不自觉抿了起来。医生就坐在他的小床边,叠着腿,翻看起了他的课本。四周那么昏暗,杂乱,她却像是一丛月光,高贵,清冷,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她干净漂亮得与他的肮脏世界格格不入。
“炒粉,不爱吃拉倒。”
“还有,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
他夺走了她手中的教材,心浮气躁,胡乱塞进了架子里。
医生也不生气,她双手接过碗,挑起筷子尝了粉丝,唇边浮现着一丝笑意,“很香,我收回之前的话。”
少年哼了一声,他背对她坐着。
房间就那么小,只容得下一张小床,还有一张长桌,他的衣服都挂在窗边,天气不好就用吹风机烘干。少年刚坐下就看见了自己昨晚刚晾的湿内裤,他压了压兜帽,趁着她吃面的时候,把一件长袖衣服拨过去,盖住了原先的衣物。
他又坐了下来,随着小床的轻微凹陷,他的背脊一歪,碰了碰对方的后背。
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起来。
他把手指掐得泛白。
想到等会要发生的事情,他开始觉得窘迫、慌张。
她会不会觉得他伤疤很丑?他皮肤也是偏浅褐色的,没有一般少年的白皙透亮,她会不会认为是他没洗干净?
还有,他体毛似乎有点茂盛,女人是不是不喜欢他这种的?
潮水般的后悔与不安淹没了少年的口鼻,让他感觉窒息。
“你的功课很好。”她突然说,“怎么不去考大学?”
少年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
他转过头,兜帽压着湿漓漓的黑发,“谷医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您一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可你现在独立了,不是吗?”她的侧脸轮廓没有光,却一路照过他的眼,“你想要什么,要学会争取,不择手段只会把喜欢的推得更远。”
这触碰到了少年最敏感的神经,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强横拖行到自己的身下。
小碗碎在床边,碎片凌厉地闪烁着光。
“不择手段,哈,不择手段,你懂什么啊?你出生就是最好的,我呢,我什么都没有,那老畜生,什么本事都没有,喝醉了只会打我跟我妈,皮带,酒瓶,还有烟头,我都尝过的啊,我妈甚至还被那畜生放到赌桌上赌,她怕啊,她跑了,又放不下我,跑到一半又回来了。”
“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她被拖走了,那老畜生还在笑——”
少年被回忆羞辱得浑身发颤,眼里迸发着巨大的恨意。
“从那时我就发誓,我要当个小畜生,只要我够贱,够狠,谁也不能伤害我!”
一根手指摩擦过他的眼尾。
她问,“所以你不择手段,让妈妈成功逃走了,她现在自由了,对吗?”
陈京直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毕业那天,你撞到过我,你忘了?”她挑了一下眉,“你故意偷钱,还在学校门口把事情闹大,各方自然也关注到你的家庭。怎么样,姐姐装摔还是有演技的吧?”
啪嗒。
泪珠滚落下来。
少年怔怔看着她,眼眶早已泛红,一颗颗眼泪淹没她的胸口。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卑劣、可恶、丧失人性,她拯救过他两次,他却想着怎么挟持她,用年轻蓬勃的身体引诱她堕落低劣的情欲。
他喉咙被玻璃碎片堵住似的,费劲嘶哑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谷医生,对、对不起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说话,他喘息困难,颤抖着手,把她抱起来,又用自己的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