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郑玉衡晃了晃他。
孟诚抬手捂了一下脸,他扭头看向郑玉衡,威胁道:“你今日听到的话,要是说出去一个字,朕就宰了你。”
郑玉衡连忙道:“陛下说什么呢,臣跟陛下是一家……人……”
孟诚差点抬起手来跟他掐架,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这样有失体面,又咬咬牙忍了,跟他道:“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朕是天子,君臣之礼你懂不懂?”
郑玉衡点点头:“懂,我懂。咱们进去请娘娘改为秋后问斩吧。”
孟诚刚听完盈盈那几句话,心里七上八下地突突直蹦跶,生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真干出这种事儿来,随后就又听啪地一声,似乎是茶盏重重地撞到案上的声音,孟诚脊背都嗖地凉了一下。
隔着珠帘,董灵鹫忽地问:“是皇帝来了吗?”
女官从旁低声道:“是陛下。”
孟诚真有一分想要掉头就走的想法,但因为有郑玉衡陪在身边,倒不算是自己面对,也就整理了一下思绪,将钦天监所说的话跟董灵鹫重复了一遍。
“哀家不信,”她说得是实话,一点虚假都没有,“世上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皇帝忌讳,就让哀家命人处置他,总归盈盈也看不上他了。”
公主很乖巧地说:“就是就是。”
孟诚眼皮直跳,琢磨了一下盈盈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以他这些年对小妹的了解,她从小玩什么九连环、小木马,都喜新厌旧,只有很短暂的热度,正儿八经自己挑了的驸马都和离了,何况一个只是有点姿色的宦官?
“母后,”孟诚道,“儿臣觉得还是秋后……嗯,不……他虽有罪,也不至于死。小妹别伤心了,你愿意玩玩他,那是他的福气,至于面首、还让王兆鹤给你做小,这就……不必了吧。”
董灵鹫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不是诚儿觉得他玷污了天家颜面么?此人确实有罪,你小妹那天是冲动了些,她其实不在乎的,小孩心性,你不用管她。”
孟诚头皮发麻,道:“不不不,要管的,要管的,这、这个……”
“我还想换个新的呢。”孟摘月嘟囔道,“他冷冰冰的,不通情理,连手都不会牵。”
孟诚心里一松,连手都没牵……不是,他妈的连手都没牵,那又是个太监,这不是太好了吗?皇妹又不喜欢他,就是小孩儿玩玩的心态。
孟诚打定主意,转头跟郑玉衡低声私语道:“快帮朕劝劝。”
“劝什么?”郑玉衡眨了眨眼,故意问他。
“你脑子坏了是不是,这都听不出来利弊?”孟诚点不透他,自行撩开珠帘进入,“请母后收回成命,许秉笔在御前侍奉多年,兼任内狱之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有滥刑失职之罪,可罪不至死,不过就将他内厂的职务革除,罚俸廷杖,以作惩戒……”
他说完这句话,殿内依旧十分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董灵鹫道:“那,皇帝先把那份批复的奏折留中压下来吧。容哀家再想想。”
孟摘月哀怨地添了一句:“皇兄,你净耽误我的好事儿。”
孟诚松了口气,看向盈盈,忍不住道:“他对你倒是真心的,盈盈,你也该长大些了。”
孟摘月闻言露出一个笑容,道:“他对我当然是真心的,我可是皇兄的亲妹妹,是盈盈啊,谁不喜欢我呢?”
孟诚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极了,只是母后还是不肯松口,这件事要好好想个办法。
三人揭过此事,坐在一起喝了盏茶,而后孟诚回到归元宫着手更改朱批,他写着写着,有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看向殿内陪同的郑玉衡,突兀道:“郑钧之。”
“臣在。”他说。
“你说……朕不是要杀了他吗?”
郑玉衡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想杀他的是太后娘娘啊,陛下是仁君,不会以一己私欲而公报私仇,只按照该罚的罪责罚就行了,反倒是太后娘娘,她太过失望,还是得请陛下好好开解她。”
孟诚琢磨了一会儿,道:“……有道理……朕可是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