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了山,过了六点,是林公馆的晚饭时间。
算来,云知离家也有□□日了,楚仙与汪公子的好姻缘也因此搅黄,家中阴郁的气氛始终未散。
二伯林赋行听说五丫头被人救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陈福无故失联,苏州家业还有一摊子事着他,原是打算吃过饭就走的。
林赋厉委没有想,何掌柜、周掌柜他们会突然登门造访。
八个掌柜一次来了六个,将人拒之门外是不可了,一大家子见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均有些手足无措,老三问他们不是约了明日,何掌柜一拍脑袋,说抱歉记错了时间。
林赋厉忙给老三使了眼『色』,想让他们二楼书房,没想周掌柜单刀直入就说:“救五小姐是头大事,我们几家店都关张好些天了,不宜再拖,不如早些商量对策吧!”
老大和老三本想瞒着家里,没料想出了这纰漏,老二果然当场了疑问:“他们是谁?说的什么店?救五小姐又是什么意思?”
见裹不住了,林赋厉不得不对二弟稍作解释,让家中的『妇』道人家先回房里去,请客人坐下来慢慢谈。
则二伯坐镇苏州老宅,林瑜浦手也有一些慈善『性』质的生意是在他手中的,但是当他听闻父亲临终前竟将八间商铺交付给云知时,亦是怎么都不敢置信。
单说沙发座有两位在沪的——何掌柜的何味堂、周掌柜的金玉铺是颇具名气名气的,另外个有做古玩的、有茶馆的,店址在苏杭的闹区,光是月租都不低……还有两个在北方没赶得及,想来也是差不离的。
三位兄弟是各有想法,至少心中是有一点达成共识——这八个生意需得拿回来。
过茶水,他们来来回回讨论了一圈,林赋厉终于委婉表了态,老三附和说:“毕竟云知现在也不在家里,总归是林家的生意,我们做伯伯的也不坐视不理。”
哪知何掌柜当先了口,说:“几位林家的大爷怕是弄错了吧?这些生意是我们己的生意,只是租用了林家的店铺,何来归还生意之说?”
林公馆外,街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云知坐在车后座,借着月光擦拭着望远镜的镜面。
阿义捧着两包炒栗子过来,先把一包递给她,再回副驾驶座和阿成分着吃,五小姐气定神闲的,忍不住问:“几位掌柜都进去好一会儿了,小姐不进去么?”
阿成说:“小姐有小姐的考量,『插』什么嘴。”
两位侍从兵已经觉的把称谓从“云知小姐”缩略成了“小姐”。
“不急。”她剥着栗子,“还得他们再吵吵。”
阿义:“吵?”
云知在来前同几位掌柜打过照面了。
这一出戏她写了“剧本”,得先由几位掌柜们唱完“白脸”,她这个“红脸”才登场。
来之前,她说:“诸位掌柜需得要我几位伯伯明白的一件事——们和林家只是租赁关系,而非雇佣关系,只不过们都是祖父的挚友,心中也有一片赤诚爱国之心,才愿意拿钱资助那些学校、科学团还有革命军,一直以来祖父是召集人,所以会盘下店铺租给们,那么严格算来,与林家有关系的最多是八家店铺的门面,生意是属于们己的。”
“尽管如此,们也都是和祖父正式签了租赁合同,有些签了五年、有些签了十年,期限内不可强行收回,否则三倍赔偿金是不免的。这是其二。”
“当然,我的伯伯们也有可宁可赔偿也要收回铺面,说不定还会威胁们私底下做这些『政府』不容许的生意……要这个份,们也无需给他们面子,吵就是了。”
“要是让他们认定们都是慈善家,反而就被捏住了软肋,其大家都是‘趋利避害’的生意人,还是应按着生意场的规矩来……我大伯不好糊弄,必要时不近人的大可直说,要真的将事闹大了,大家都倒霉,林家肯定也脱不了嫌隙的。”
“这也是我祖父的意思。”
当初,老爷子把这一切危险的生意交孙手中的同时,不是没想过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于是令福叔转述给她,既为保住林家,亦是留给云知后路。
最重要的是,老人家不愿辜负这些忠义之士,不愿头来让林家成了过河拆桥之辈。
剥八颗栗子时,她借着望远镜周掌柜从林公馆花园往外疾走。
“阿成阿义,可以准备了。”
下了车,她带着两位护军使侍从兵大喇喇往公馆方向而去。门房初时还没认出来人,近,见是五小姐,俱是大惊失『色』,不及他们回去传,她佯作意外地叫住周掌柜:“周掌柜?您怎么在这里?”
老掌柜抿着嘴,满面怒气并借位冲对她比了个“欧”。
刚迈别墅门前的台阶,就听里头传出何掌柜的怒骂声:“这两年生意本来就不景气,亏损了那么多还照样给家那宝贝儿子的研究所打款,还不是着林老爷子的面子?们现在还反过来要我们算账?行!今天索『性』一笔笔算清楚……”
“何掌柜,什么事犯得着动这么大肝火呀?”
客厅内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着蓝『色』灯芯绒连衣裙的短发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身材凛凛的军官,她越过门槛,笑『吟』『吟』道:“诸位伯父们,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