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急于这一时,最放心不下的,是沈一拂。
除了他嘱咐要“坐船”之外,本来约好的见面,因她不告而别爽约了。
后细细想来,他在车上的反应不大对劲,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安。
但她已到了天津,联系不上也只能空着急,盼那只青蛙能送到他手中。
这次,切切实实体会到那年他送出纸鹤的心情。
如果能够在离开之前见到他就好了。
念头一生,她有了主意,吃过饭后先回到套房里,以要泡澡为理由想要支开小七。祝枝兰见时间还早,往外厅茶几前一坐,声称要在外头泡会儿茶,不干扰她。
她寻思着,弟弟嘴上犟,心里还是把沈一拂的话听入耳了。
一进卧室,她先锁好门,又开了阳台的门,凛冽的风犹如刀刮一般汹涌入内。
她咬着牙,先后将围巾、外套、毛衣、棉裤一一脱了,露出光洁的腿,只留下一条内衬绸衫,转瞬间一身滢白的肌肤就冻红了。
没有什么比感冒发烧更有效的拖延法子了。
唯恐祝枝兰发现端倪,她到浴室,先放浴缸的水,又取了条毛巾,厚厚叠着捂脸出来,以免频频喷嚏惹小七怀疑。
天津的冬夜比北京还冷,尤其夜风,是真真切切扎进血肉里的。
云知捧着双臂哆嗦着,脚在柔软的地毯上使劲的跺着,忽然听门外祝枝兰的声音飘进来:“姐?”
她的两排牙齿在打颤,“干、干嘛……”
不到一个小时就冷战不动的弟弟示好般地敲了敲门,“还恼呢?”
她不答他。冷着,没法答。
“我……也不是说非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就当不论过去,现在的沈一拂又有什么好的?”他说:“他父亲、他兄弟,俱是豺狼虎豹之辈,嫁过去别说什么享福,能安享晚年只怕都是奇迹,这一点,你深有体会对不对?”
云知听出来了:小七这是怕越强势越逼她叛逆,换了个示弱的路子?
“这只是往大里说,咱从小的地方讲,他一,体弱多病、能活多久都不好说,二,上了年纪,大你那么多,谁晓得身体啊脏腑各方面有没有什么缺陷……”
云知又打了个喷嚏。
“你瞅你,重活一次,年轻又貌美,简直是老天爷给你的第二次机会呀。”祝枝兰分析的头头是道:“世上有那么多好少年,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呢?我觉得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姓宁的小子就不错,年轻俊俏不说,对你一片痴心,都肯为你挡枪子儿……”
云知忍无可忍,上前去踹了一下门板。
“姐……”祝枝兰不肯放弃,“你扪心自问,沈一拂他当真是你的良配么?”
这劲头,是不听到答案不肯罢休了。
她本想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良配,我只知道我离不开他。他也是。
但一张口,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戛然而止却不止是话音。
前一秒还在飘摇在室中的冷气,突然停了下来。
她听到“咔嚓”一声,有人关上了阳台的门。
猛一回头,但见沈一拂就立在沙发边上,身上、肩头都沾着雪。
望来的目光,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