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云知的第一反应是:楚仙这猪脑子,和她说了让老师报警,她怎么自己出面了?
下一秒却反应过来——她是怕事情告到学校,一旦闹大,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报警只说妹妹失踪,兴许警察进了喜乐堂沈一隅就会放人。
云知一时气极,只恨自己低估了这位姐姐的下限,把人性想的太简单。
可话又说回来,对方既是沈家,就算是学校出面,又能如何?对方是不折不扣的兵匪子,沈一隅还能和她这么聊几句,顾忌的不是什么大学,而是林瑜浦吧。
她道:“林楚仙就算有意隐瞒,瞒得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我们本该下周就回上海的。”
“可不是么?”沈一隅很乐意看她失态的样子,“可细细思量,倘若你再也回不了家,就像……消失在这个世上一般,你认为,她敢告诉家人,你是她弄丢的么?”
云知心里“咯噔”一声。
“你可知楚仙小姐最让我欣赏的地方是什么么?”沈一隅说:“是她懂得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拿指甲死死抠着掌心,强迫自己再冷静些,到底还是漏了怯,“沈先生……我不明白,你将我困在沈府,到底想要什么?”
沈一隅拢了拢袖子,“林小姐兰质蕙心,我都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可能还会想不明白呢?当然,你还有一晚上时间可以想,希望明天等我过来的时候,能听到满意的答案。否则,之后会不会发生一些不尽如人意的意外,我也不能保证啊。”
言罢,径直跨出门去,云知想要追出去,却被仆役拦下。
“今夜人就留你院子里,这丫头鬼得很,可得看好了。”她听到沈一隅对别人吩咐说。
“是,爷。”却是个女子的应和。
他人一走,云知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从她醒来发现人身在沈府之后,沈一隅将她藏在此处必有其他用途。
所以她才反其道而行之说自己与沈一拂私定终身,从沈一隅口风中,她唯一能挖出来的一点有用信息大概就是……他想用她做饵。
沈一拂说过,他的父兄能够利用他瓮中捉鳖,更别提是她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多留一日,对她,对沈一拂,只怕都多一分危险。
云知重新攒回力气,扒开窗缝,开始观察四周。
此处不是沈家的正院,应该是西南方向的偏院,府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别说逃离沈家,溜出这个院子,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总不能坐以待毙。
这时,门外传来刚那女子的声音,正同门外的婢女嘱咐着什么,云知越听越觉得声音耳熟,不等回神,看那女子跨入屋中,视线交接时,云知张口结舌,一刹那呆了。
这女子光看脸庞大概二十四五岁,一头平髻贴着头皮,末端的发带形似燕尾,这一副少妇装扮,少说又平添了几分老成。
云知盯着她好半晌,心里有了答案。
茜儿。
自幼与她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可在五格格过世前夕,却成了沈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再也没有见过。
多年不见,云知一时间无法将眼前这深闺妇女同记忆里那爱吃爱笑的茜儿视若一人。
一旁的婢女唤了一声“小夫人”,这女子轻轻颔首,同云知说:“姑娘且在我院中安心住着,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下人,只要不出院子,亦可自由走动。”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明面说着客气话,眼里更多的是冷淡,对于沈一隅突然在她院中藏个女孩子这件事,根本毫不关心,也无所谓。
茜儿说完之后,转身欲离,云知上前一步:“这位夫人,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么?”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的婢女和仆役都看了过来。
茜儿眸光微转:“姑娘有话,直说无妨。”
云知抿了抿唇,沉声问道:“我……我听她们喊你‘小夫人’,你是这儿的夫人吧?沈大爷将我软禁于此,你都不好奇我是谁么?”
“爷的事,我只听吩咐,不问因果。”
茜儿看她不再说话,径自离开。
云知不敢鲁莽。
茜儿住在这单独的院落中,说明已抬升为妾。依沈府规矩,想来是她已和沈一隅生儿育女,出嫁从夫,她自是不能同茜儿相认的。
且不提她不会信,哪怕是信了,又岂会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