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你……知道祝枝兰祝七爷吧?”她看着他。
“嗯。”
“那你听说过,他的事迹么?”
“怎么问起这个?”
“我……我不晓得上回庆松有没有和你说过,就是我爸和他……”
“嗯,说过了。”
看他没去纠这些细节,她又说:“这个祝七爷先前帮过我,有一回,我带我同学一起去和鸣都会玩儿……”她留神他的神色,是在认真的听,“可我同学说,七爷入过漕帮,做过许多恶事,还说,要是我再和那个祝七爷接触,以后再也不会和我玩了……”
这段话七分真三分假——宁大少可没有说过“再也不和她玩”的话。但考虑到要让这个问题并不突兀,只能篡改一下细节。
没想到沈一拂先是蹙眉:“你哪个同学?”
“……”这不是重点好吧。
“不是我们班的,你肯定不认识。”她打了个马虎眼,“沈先生既是……祝七爷的故友,你应该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吧?”
云知的语气听着轻快,但沈一拂能听得出其中紧张意味。
原来是为了这个。
医院楼下不时有人来往,云知背对着台阶,没留神身后。沈一拂伸出手,拉着她往旁边一躲,看她愣住,说:“这些年,我和他并没有什么接触,了解二字谈不上……不过,他在天津那年,我刚好也在。”
“是你在天津做军官的时候?”
他点头:“那年,祝枝兰做过一件轰动整个天津头版的事,他刺杀了督军团的卢冲。”
“督军团?”
“是北洋督军为了镇压民主革命者,当时也名为‘各省区联合会’。”
“卢冲?”
卢冲是阿玛手下的干将,小七说过,就是他带军倒戈北洋,阿玛才气的病重的。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可是杀了督军团的人……”
“没有物证,加上漕帮撑腰,人证临时改口供,没多久就释放出来了。”沈一拂说:“那督军团,说白了是为了夺权东拼西凑的一个同盟,卢冲这样的角色,又有谁会在意?”
难道说小七入漕帮,本是为了给阿玛报仇?
可他为什么不将实情告之她呢?
他又是怀着什么的心情,说出“比起你那科学家的哥哥,我这样子的确实算是种堕落”这种话……
看到云知难掩落寞,沈一拂道:“这么多年,有人为了所谓的复辟,拉拢了不少前朝遗老遗少,但祝枝兰宁可留在漕帮,也不愿与那些人为伍。只因入过漕帮,就断言是恶人,并不客观。”
云知对上了他的眼睛,“你不是说,你和他没接触么?”
沈一拂说:“我毕竟是他姐夫,不可能对他毫无关注。”
“姐夫”二字出来,云知的脚给阶梯绊得踉跄了一下,“不是吧。”
“怎么不是?”
“他姐姐不是都不在人世了么?”
“我母亲也不在人世,总不至于就不是我母亲了吧。”
云知前头的忧思被打散,这会儿愣是给他生生噎着。她怕再逗留下去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干巴巴笑一声“沈校长还挺幽默”,就借口回去休息去了。
沈一拂抬手,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她人都没影了。
回到病房,小树尚在睡梦中,云知换回睡衣,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越想越不是滋味。
什么叫“我是他姐夫”?
当初不愿成婚的是他,新婚之夜跑路的也是他,她都入土十年了,居然还在学生面前摆出一种长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