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书宁先去师父那里。”沈棠与她们说了一声。
杨书宁提着各色贡品,沈棠提着纸钱,两人并肩往迎着阳光出门去了。
他们从小熟稔,彼此之间胜过亲人,即使许久不见,也丝毫不生疏,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亲热。
“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沈棠问杨书宁。
杨书宁道:“我回来帮夫子买几本书,等会儿用了午饭便走。”
沈棠站住脚看他,黛眉微蹙,露出些苦恼之色来:“这么快?我不知道你回来,没将银子全带出来。”
杨书宁无父无母,杨品山去世之后,杨书宁就彻底无依无靠了,连在私塾读书的银子都拿不出来,都是沈棠咬着牙从自己的用度里扣出来银子,给他读书。
起初是村上的私塾、县里的私塾,杨书宁十分争气,十三岁便中了乡试第一,私塾里没有哪个先生是不夸的,都惋惜他有这样的天赋,不能去更大更好的书院学习,否则他日必中个状元。
那时候,是沈棠回上京第三年,她平素不大出门,也不结交什么朋友,母亲给她的银子,她除了给小书宁读书,还余下了一些。
沈棠拿杨书宁当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知晓此事之后,她拿出了所有的银子,又找庄子上的人借了一些,凑给小杨书宁去金陵的书院读书。
她自己则省吃俭用,再做些小玩具偷偷出去卖,就这样竟然还了债,还能勉强供杨书宁读书三年。只要杨书宁争气,明年会试,再熬三年殿试她也就出头了。
杨书宁提醒她:“姐姐,到了。”
止净远远看着坟包旁边的两人,又看看眼前的自家世子,今日可真是巧了,已经是第二次遇见沈姑娘了。
他想招呼世子来着,但世子所站的那个角度,应当更加能清晰的看到那边的两个人。
可世子好像没看见一般,丝毫无动于衷,只是望着眼前的老农,听老农说着话。
止净扁了扁嘴,罢了,他还是别开口吧。
*
杨品山顶墓并不远,在庄子后的一条小河边,孤孤零零的小土包,前头立着个碑。
沈棠二人到了坟前,点了蜡烛,摆了贡品。
杨书宁跪下磕了个头:“爷爷,不孝孙书宁来看您了。”
沈棠也跪了下来,红了眼圈,师父往日的教导历历在目,如今却已天人相隔数年了。
两人默默化了纸钱,磕了头站起身。
“姐姐。”杨书宁偏头看沈棠,哽咽道:“以后,你别为我操心了,我自己能挣银子。”
“瞧你。”沈棠戳了戳他脑门子:“白长这么高了,你还要哭鼻子不成?也不怕爷爷笑话你。”
杨书宁转过脸去,不禁笑了。
她总是这样,无论他走多远的路,吃怎样的苦,只要回来看看她,和她说说话,所有的疲惫和伤痛都会消散。她是他的良药。
“你安生读书。”沈棠转身往回走:“等会儿我让和儿回去拿银子,给你带走。之前托人给你带的银子,你都收到了?”
“收到了。”杨书宁跟上去道:“姐姐真的不必再给我银子,我替夫子抄书,夫子免了我的束脩,给同窗帮些忙,能得点酬劳,够我自己吃穿用度了。”
“他们也是读书人,自己也不挣银子,能给你多少?我也不想你在书院低人一等,下次别帮别人做事了,你又不是他们的下人。”沈棠抬起乌眸心疼地望他:“再说,给夫子抄书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可以摆摊去卖字……”杨书宁坚持。
“不成。”沈棠断然否了:“你别想那些了,安心读书就是了,银子我有法子挣。”
杨书宁垂了眸子,欲言又止:“姐姐。”
“怎么了?”沈棠偏头望他,着急的双手攀上了他手臂:“我看到你就觉得你好像有事,到底怎么了?你快和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