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弟子,南棠一个也叫不上名字,沉眠地底三十年,在外又历炼了几年,重虚宫的人,她都认不得了。
“师妹,你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夏淮过来,将弟子们赶开,感慨道,“这些年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谁能想到多年前几乎被众人放弃,连寿元都没剩多少的小修士,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呢?反而是他们这几个师兄,自魔修之劫后便一蹶不振,要么碎丹难结,要么心志重挫困顿不前,要么……心魔难驱。
南棠摇摇头:“修仙之人,谈何苦不苦,哪有一帆风顺的路。”
“对了,六师……”夏淮这时才问起萤雪,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南棠看了眼双手环胸站在角落的萤雪,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话,仿佛一个透明人,但身上的气势又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是六师弟,他是男的。”南棠道,“至于其他的,恐怕要问咱们的师尊了。”
多的,她不想解释。
“……”夏淮顿时无语。
萤雪是男是女对他来说差别不大,但是对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难怪昨日江止回来时脸色古怪,反应那么激烈,想必是在回龙塔外看到了萤雪。还有老三和老四,虽说前缘已了,可若是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恐怕……
南棠无奈地耸耸肩,师兄妹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谈论萤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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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天星摇曳。
悲雪城城主府的大殿内浅光微闪,顾衡的虚影负手而立站在大殿正中。
沈谜单膝跪在他身后,垂头道:“宗主,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宗主责罚。”
顾衡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自言自语淡道:“一次性治好了九个被废除灵根的弟子,并同时治愈所有弟子外伤……这能力,这术法,很罕见。”
他喃喃了几句,转过身来,神色间并无怪责之意,只道:“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谁能想到虞南棠真有那个本事。
沈谜这才道声谢,从地上起来:“宗主,仙凌阁的名额……”
“你代表本尊去的,既然已经开口允诺,自然不可反悔。十四个仙凌阁名额虽然多,本尊也不是出不起,就当是……给虞南棠的见面礼吧。她的能力若是不虚,对本尊可太有用了。”顾衡说话间唇畔浮起一缕笑。
“那廊回山那边?”
“本尊已经找过吕正阳,面子也给他了,若还要再闹,休怪本尊不留情面。”顾衡边说边低头摩挲起手腕上挂的一串一百零八子佛珠。
他还正愁没借口动廊回,希望虞南棠对得起他这份见面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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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了半宿的重虚弟子们终于安静,照影斋沉寂下来。
一道人影轻点池水掠过,三尺寒光在幽夜中闪起,带着浓烈杀气无声无息直取照影斋花园里站的人。那人倏地睁眼,发出声嘲弄般的笑,飞身上了屋顶,身后寒光如附骨之蛆般紧随其后。
“同门相残,师姐会生气的。”那人幽幽笑道。
对方的剑虽快,几番擦过他的要害,但总在紧要关头被他轻描淡定化解。
“你从一开始就觊觎南棠?”江止声音低沉,蓄着恨意。
“是又如何?师兄莫不是要怪我挑拨离间?”萤雪不回手,只躲,“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师兄若真一心一意对待师姐,又怎会被我趁虚而入?”
江止无可反驳,只是手中之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招招致命。
萤雪却仍发出低低的笑声,声声刺耳,挑衅着江止。一剑横过他的咽喉,在他喉间划开道细细的伤口,鲜血迸出。
江止收剑,冷道:“你以为你这么做,南棠就会喜欢你?”
“别痴心妄想,就算没有我,她也永远不会喜欢你!”
他笃定道,就好像解契那天,他也清楚地明白,南棠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
南棠和损毁的云川一样,都不可能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