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有位城主大人家族几百年来不断扩建修缮,已经金壁辉煌的一幢宅邸,那房顶的承尘用的是上好的木料,由巧匠雕琢了极华美的镂饰花纹,也被苏家那位将领叫人全拆了下来,准备运回去给他老祖母建一幢华屋。
因此一来,整个沿海,到处都是兵、都是民,都是要返回三山的船只。
由于还有大量只要能漂在水上就行的大竹筏,它对水深要求不似大船一般苛刻,所以类似的景像,不仅仅出现在码头上,而是从码头开始向左右蔓延,足有十余里的海滩上俱都如此。
当最后一只巨型竹筏被绳索绑在大船上,拖着一筏的男女老幼驶向深海的时候,唐傲才收到消息。
是的,这些各自为战的三山势力没有一个想到知会一下这位新任的瀛州皇帝。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尽快返回三山之前,还有什么是可以搬走而我还没有想到的问题上去了。
唐傲听说三山诸部全都撤走了,在他们几乎搬空了半个木下亲王属地之后,一脸错愕。
他想骂人,但是都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如果一个人做了很无耻的人,你当然可以骂他无耻,可是,如果他做的事比无耻还没有下线,而且他根本不以为耻,你能如何?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倒是唐霜,愤怒得拔出佩刀,一刀斫下了桌案一角,咆哮道:“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怎么竟与这样一群无耻之尤盟!”
唐骄眉头一皱,对唐傲道:“陛下,三山人马撤退,也未必是坏事。”
唐霜疑惑地看他一眼,道:“皇兄此言怎讲?”
唐骄道:“三山人马,已把木下亲王的地盘祸害了大半,所有的乡村、堡塞都被他们搬空了,包括一些小城,剩下来的,都是大型城池。
三山众,是不可能拼着耗损大量人命,去攻打这些城池的,如果我们一旦与他们汇合,恐怕还要耗费大量军资养着他们,而他们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继续搬空一切。”
唐骄想到三山众的作风,也不由苦笑一声,继续道:“现如今,凭着他们的牵扯,使得木下世子不能集结军队北伐,为陛下招揽征服北方势力争取了宝贵时间,他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他们自己退走更好,不然我们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唐傲憬然,微微点头。
唐霜愤愤然道:“伯父,如今三山人马退走,要攻克这一座座坚城,可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一口口地去把它们啃下来了。”
唐骄微微一笑道:“倒也未必!这些城主就算再如何忠于木下家族,眼下情势如此,他们还看不明白么?难道他们就不为自己打算?
再者,三山众搬空了乡村堡寨,这些城池也就失去了根基,他们何以为继?只要想明白这一点,我相信,要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是难事。”
唐霜怵然动容,道:“伯父的意思是,我们对这些坚城围而不攻,迫他们投降?”
唐骄道:“不错!”
唐傲目光一闪,道:“皇兄所言有理。不过,要想让这些以木下孤臣自居的蠢货醒悟,我们不能一味地围而不攻。
这些城池,已经及时储备了大量的粮草,很多大城至少能撑一年,有的大城更为持久。尤其是兴南城,是南部第一大粮仓,拥有粮窖一千二百座,储粮十年也吃不完!”
唐傲在帅帐中踱了几步,停下身来,断然道:“如果跟他们打持久战,朕数十万大军,要糜费几何?三山众搜刮了一切,已经有了坚壁清野的效果,他们又打定了据城自守的决心!既然如此,我们就抛开这些容易迫使他们臣服的城池,直逼兴南城!”
唐骄眼睛一亮,道:“陛下是想,强攻兴南城。拿下兴南,震慑诸侯献城投降?”
唐傲道:“不错!就算到时仍有执迷不悟者,只要我们拿下这座雄城,坐拥千座粮窖,呵呵,那时,是谁耗不过谁呢?”
唐骄击掌道:“妙啊!”
唐霜迟疑道:“爹,兴南城怕是最难打的一座,要打下兴南城,消耗只怕不少。”
唐傲道:“正因如此,朕才更要直接拿下兴南城。不然,这一座座城池地拔过去,待朕兵临兴南城下时,已成疲惫之师,岂非更难将它拿下?我唐国甫立,朕为天子,难不成连着几年都要耗费在这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