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杨村在大雍城的东侧,距城约十里处。
不可能所有的百姓都入驻城池,有些务农的,一则城中生活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二来他们的地就在这里,难不成每天要跋涉十余里地往返?
黄杨村建在一处高坡上,现在约有六十多户人家,这场春雨下得很大,不过因为他们地处高坡,住处倒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只是坡下那条原本清澈的小溪,现在浊流滚滚,俨然一条黄龙,疯狂咆哮着远去。
雨把简陋的木屋都打湿了,房子里烧着木柴,有股呛人的烟火气。
屋前的棚子下边,庄稼汉隋原站在那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坡下一望无垠的土地。
他是徐海生的徒弟之一,他现在有一头猛犸巨象。
在这农业初兴的地方,家里有头牛就是极宝贵财产的时代,他有一头已经驯服可以劳作的巨象,那是什么概念?
他的家在这个刚刚聚合而成的村落里是小姓,人丁单薄,初来乍到难免受欺负,可自打有了这头巨象,整个村子谁不巴结着他?
他也清楚,这一切来自于他的“权力”,来自于他能给予众人的好处。
因为他有一头巨象,只有他懂驯服这巨象的兽语,所以这些村民必须得依赖于他。
一旦这兽语被这些村民掌握,即便他们没办法去山里驯服一头大象出来,也能夺走他家庭里这最宝贵的一份财产,有的是理由。
所以,他深深地依赖于忆祖山上那位杨瀚大王,他知道他的财富、他在村中的地位、权力,全部来源于那位天圣后裔。
杨瀚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公开训服巨象的兽语,立即就能把隋原掀翻在地,打回原形,剥夺他的一切,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他对那位遥远所在的大王,既敬且畏。
这场雨太大了,一直在下,他担心地全要被淹了,原来的田埂地坝显然不够高,没有想过这样的大雨造成的后果。
他担心种子全被沤了,担心洪水冲平了田地。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可以在田边加固并筑高堤坝,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这次这一关,怎么过?
他有巨象,开垦了好多田地,他又用巨象帮村人开垦,用村人给付的报酬购买农具和粮种,他计算过了,这样继续下去,只需要最多十年,他就能成为村中首富,成为有地位有权势的地主老爷。
如果这一切都毁了,耽误了这一季,就是耽误了一切。
他毕竟底子尚薄,没可能撑过今冬的,到时候怎么办,难不成把那巨象和驯服巨象的兽语给卖了?
不能啊!只要有这种技术的垄断,他子子孙孙都可以指着它生活。
可是不然的话,一家人没机会活到明年开春啊!
隋原想着,只觉得一颗心油煎一般地难受。
只在他家大小子和二小子,完全不知道这严重的后果,他们正在河边拿着竹筐捕鱼,没心没肺地笑着。
洪水漫出了河道,蔓向两岸野草地,这里的水也有孩子大腿深了,不过这里的水势极缓,倒不至于有危险。
混浊的水面上野草只冒出了一截尖,随着水流轻轻摇摆,很多鱼儿逃到了这个地方,用竹筐缓慢地在水中拖动,猛然提起,三两下中总有一次可以兜到一条或几条小孩巴掌大小的鱼,亮闪闪、白晶晶的。
隋原尚且如此担心,其他的村民更是可想而知。
他们是靠天吃饭的,现在却只能绝望地看着天空,不晓得这漏成了筛子的天空,几时能够放晴。
大雍城里则是另一番景像。
徐不二吐槽过,这城池刚刚建成时,道路是何等的宽敞,房舍是何等的整齐,城市是何等的整洁,但是缺乏城市管理,导致胡乱占地、随地便溺等现象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