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质上讲,李春草是善良的,而且是个性格开朗的有,给人一种大大咧咧的感觉,但心思却是缜密的。特别是有时回娘家大哥李秋风不说“好言”,弄得她心里挺别扭,安家人也跟着别扭。
是啊,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性格脾气就会逐渐显露出来。于是,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细心的其其格同样感觉到弟妹李春草并不是个很大气的人。为了不把关系搞僵,她在心里盘算着是该分家了——不管谁反对,必须得分了,不然,对谁都不好。其其格甚至后悔,当初就应该按李春草的想法早些分家,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各种麻烦事儿了。
夜晚,各屋的灯相继熄灭,只有袁振富还在老仓房内一个简易的台灯下批改学生的作业。
其其格起身给倒了一杯茶后,竟然没有走开,袁振富抬头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问:有事儿?
其其格拿过一把小凳儿往前挪了挪,坐下来笑了笑,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分家!而且是搬出去另过!
袁振富先是吓了一跳,心里琢磨着怎么突然商量要分家的事儿呢?是不是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
其其格连忙解释说:你别误会,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是这样的情况——春草是个好媳妇,对我很尊重,对咱爸咱妈很孝敬,但我看得出她还是有些——
“有些啥啊?”
“有些——反正我当大姑姐的不好说兄弟媳妇。”
袁振富笑了,说:那你总得让我明白吧,春草到底有些啥啊?
其其格牙一咬、心一横,说:有些——有些小心眼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我也不虎。不对啊,我瞅着春草没那么多说道儿啊?”
“那只是你瞅着,细情你不知道。我和她时间长了,就慢慢品出来了……”
说到这儿,其其格停顿了,抬起头看看躺在炕上袁月亮和袁野,并站起来过去给女儿掖了掖被,回头小声儿说:得看看萨仁睡了没有,这小丫头片子才精呢,别把这话传出去——现在春草我们相处得很好,但谁敢保证总这样儿?万一以后哪一天出现了矛盾,到那时再分家,就不是和和气气的了。
袁振富有些不舍,他对这个家非常喜爱、非常有感情。便说:不分不行吗?咱们当大的让着些,应该——没事儿吧?
其其格成天与李春草在一起,了解她自然要多一些,就说:振富,我知道你不愿意分,你想着要维护这个家能够和和睦睦、高高兴兴的,我们都是这个心情。可是,我觉得这家是必须得分,只是早晚的事儿。那依我看,还不如早分。就拿现在说,咱们这屋里是一家四口,你虽然挣工资但也没多少,这几年还拖欠得邪乎。我种地呢,收入就是一脚踢不倒的几个钱儿。咱们两个孩子小,用钱的地方多,特别是以后上了初中,那就更得花钱了。需要钱不说,而且饭量一天天也会增加,一个人能顶俩人吃,还为这个家出不了力……
袁振富笑了,说:谁家养孩子,不都这样嘛?
“当然都是这样,可那是爸妈养着,或者是爷爷奶奶养着,没有道理让人家舅舅和舅妈帮着养吧?说白了吧,咱们这是在拖累人家呢。你想啊,就算春草一时不说、两时不说,难道她心里就没意见吗?就是换我,多少会有想法的。”
其其格说完,直盯盯地瞅着袁振富。他默默地点点头,有些开窍儿了。是啊,能有什么办法?自己挣那点儿工资,现在看真的养活不了自己小家的四口人儿,在安家的“大锅饭”里,自己的小家是属于“多吃多占”那伙儿的啊。
袁振富以前从来没有想得这么多,经其其格一提醒,感觉脸有些发热了——原来,本以为能为“大家”出力,没想到是占了“大家”的便宜,怪就怪这些年总拖欠工资。
其其格接着说:我刚才说过了,等将来李春草提出这想法,大家都会很难受,面子上都不好。特别是会让爸妈更为难。如果我们主动先提出来,这事儿就好办多了,而且还不伤和气。
“你的意思是,见好儿就收?”袁振富说。
其其格点点头,看着丈夫有些动心了,就又说:你还有啥顾虑吗?难道你愿意一辈子住在仓房里?就算你愿意,你也得为萨仁和塔拉想想吧?两个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这个小屋能住下吗?别的不说,多冷啊?我都怕给孩子冻感冒喽。
袁振富站起身来,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说:仓房这屋比原来的屋冷多了,还是透风啊。其其格,你说得对。还有一点啊,那分了家,咱们就不能在这儿住了,得弄新的房子啊。
其其格:就是啊。但是,这你放心,我打听了,前趟街老钱家要往红楼市里搬,张罗着要卖房子呢。我这几天都偷偷去看好了,房子不错,门窗都挺严实的,院子很利整,价钱算是合适吧。当初成家时,爸妈给了我一些私房钱,这几年我也偷偷攒了一些,批死我都不舍得动。现在可派上用场了,如果我们再张罗一点儿,基本是够了。
袁振富惊讶地看着其其格,说: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去你的吧。过日子谁不留个后手儿?都造败没了,遇到事儿咋整?”
“那——阿来夫结婚时,家里那么紧,把爸妈都愁坏了,你咋都不往出拿?”
“我——我这钱就是为了买房子的,那叫——叫——专款专用,不能乱动。”
其其格说完,呵呵地笑了,主要是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袁振富也乐了。
其其格又神秘地说:对了,这房子的事儿,咱还先不能说是买呢,那样春草会嫉妒的,而且会怀疑分家时爸妈偷摸多给了咱们钱了。
“那咋说?还能说是抢的啊?”
“你是榆木疙瘩脑袋啊?咱就说是借的——不行,得说是租的。对,咱们也得和老钱家说好。这样,才是最稳当的。”
袁振富突然指着其其格,说:我是明白了,你明着是拿着春草说事儿,其实是自己早憋着要分家了。哈哈……
“去你的吧。才不是呢。”其其格打了袁振富一下,又赶紧往炕上看了看,别把两个孩子吵醒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