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建东向田埂走来,又到水渠里洗了脚和手,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边穿鞋袜边笑眯眯地说:振富哥,你是教学种地两不误啊。听你刚才那几句话,完全是庄稼地里的老把式嘛。
袁振富:在你面前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就你夸我吧,你其其格姐笑话我连个半拉子都不如。
其其格白了袁振富一眼,说:我那是实话实说。你一年下几次地?都有数儿的,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怪不得现在阿来夫都不愿意和我们在一块地里干活儿,看着你“架手架脚”的样儿,他都来气。
“我看他毛手毛脚的还来气呢。”袁振富又笑着对朴建东说,“你其其格姐就喜欢水田,这些年就寻思着和谁家调换调换呢。你帮着上上心,看谁家有这方面的意思,给我们‘搭搁搭搁’。旱田啊,是靠天吃饭的,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要不然,真是‘费力不讨好’。”
其其格挺高兴。袁振富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就不用再重复了。
朴建东锁着眉头,说:这个——我琢磨琢磨吧,没听说谁要换啊——换的话,得找人家一部分钱呢,除非谁家特别需要钱,或者是——特别懒的户……
袁振富:再懒还能有多懒?种水稻多省事儿啊?
“种水稻其实是挺省力气,挺省劳力的,但需要细心,不能一灌上水啥都不管了。所以啊,有些懒蛋子,还真就不愿意操这份心呢。”
“天下之大,啥人都有啊。”袁振富感慨道。
其其格笑着说:咱们月牙河村,有名的懒人还真不少呢。
朴建东:其其格姐说得对。别看我年龄小,这样的事儿见过得多了。过去在生产队时候,“轧磙子”这种最轻巧的活儿了,有人还能糊弄就糊弄呢。
“啊?那可太懒了吧?”袁振富有些惊讶。
其其格:不仅仅是懒,是又尖又滑。
朴建东:振富哥,我真的没骗你,是特木尔“铁哥”和我说的呢……
…………
“轧磙子”在红楼市的方言中也叫“打磙子”。关于轧磙子,在月牙河还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儿。那是生产队大集体的时候,特木尔组织社员种地,吴仁青这人懒啊,大家都知道,他干别的活儿都落后跟不上,便安排这小子负责轧磙子。
王守会挺眼气,就找特木尔队长说自己想去轧磙子。特木尔知道他同样干不了啥重活儿,在自己眼前晃荡还来气,只好同意了。
“三磨叽”童为奇耍起了心眼儿,说自己的右胳膊刚才拿“粪撮子”突然用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掰了一下,吃不了劲儿。
特木尔上下打量着童为奇,单刀直入地说:你就直说,想干啥吧?
童为奇捂着右胳膊,龇牙咧嘴地说:我——可以打磙子,赶毛驴没问题。
特木尔嘿嘿一笑,说:行。现在有三个人打磙子了,这片地就你们三个负责了。一定要轧实,不然抓不了全苗啊。
三人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种地是四副犁杖,一个来回儿就是八条垄啊。播得很快,一上午就把这块地种完了,但是三人轧磙子却没有跟上。
特木尔来到吴、王、童三人跟前,说:我刚才检查了一下,磙子轧得还行,没有跑偏的。下午你们接着来,把这片地必须轧完喽。
“放心吧,肯定完成。”童为奇说着开始捂着自己的左胳膊。
特木尔斜了他一眼,说:你不是右胳膊掰了吗?捂左边儿的干啥?
童为奇脸红了,赶紧又用左手捂住了右胳膊,竟然摆成了一种“抱膀儿”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