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霜靠上门,抹干脸上的水迹,苦涩地笑了下,挺好的,她还能开玩笑,生活总不算太糟糕。
胡乱发泄了一通,自怨自艾的情绪被冲淡,是这么多天里她感觉最好的一次,她去厨房做饭,不再是煮面条,炒了两个菜。
再怎么样,都要吃饱肚子。
夜里又去了荒废的露台,像那晚一样,踩上垃圾桶,站在墙头,身体晃动地挪动脚步,风将头发吹乱,挡在面颊,她顾不得去拨开,刺激到头脑晕眩,最后纵身一跃,落在平稳的台面上。
啤酒不再是上次藏起来的,而是蒋霜用自己这几天赚来的钱,买来的,付钱的那一刻,有种一掷千金的豪爽,即便也就十几块。
时隔一年,她又到了这里,一样的喝一口凉到胃的冰啤酒。
蒋霜也学着傅也坐上去,两条腿悬空,脚底下的那条路也没什么人经过,杂草长出半人高,将路封住,在这样阴暗的角落,肆意生长,月光照不进来,黑黝黝的,空洞、幽暗,仿佛能将人给吸进去。
不够高,这样,纵身一跃,摔下去也死不了,可能会摔断两根骨头,也许只会摔疼,龇牙咧嘴,站起来,拍拍尘土走出去。
今夜,什么话也没有,有的只是喝酒的吞咽声,酒液经过喉咙,是无法言说的畅快感。
蒋霜总算明白大人为什么爱喝了。
傅也视线平直,侧脸线条流畅,喝完一罐,习惯性地捏瘪,手指修长干净,在这种时候,他就像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少年意气,掩饰不掉的张扬青春,不会想到他的缺陷,想到他背后,挨过多少讥讽,多少拳头。
吃饭时,蒋霜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问出来就有些后悔,她应该知道才对,傅也那时候也不过十岁,面对的恶意,是她想象不到的,张嘴是嘲笑,闭嘴也一样,他已经习惯踽踽独行,说不说话,说了又有谁听,都已经不重要。
习惯闭嘴,时间长到连傅也都忘记,原来他还有这功能。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幸运也是。
蒋霜突然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矫情,她分明是身体健全那一个,有舅舅舅妈,有陈阳,从大伯家回来,她没怎么吃过苦。
回去吧。
酒喝完了,傅也叫她走,他转身跳下去,蒋霜小心转过身,面前,他伸出手来,她迟疑了下,握住了那只手。
—
时隔五天,蒋霜回到学校。
蒋霜先去见了班主任,老师问她家里人情况怎么样,她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老师拍拍她的手臂,安抚性道:“那现在就专心学习,这几天落下的你要抽时间补一补,不清楚的记得去找各科老师问问,现在是最后的冲刺时间了,可不能在这时候掉下链子。”
“嗯好的。”她点头。
蒋霜从办公室出来,回班上,跟几个同学打过招呼后回自己的位置,桌面上堆着这五天的试卷跟复习资料,再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凳子上也没空着,堆着上
次自愿订购的全套的教辅书,不用想就知道是苏芮的。
苏芮见她回来很惊喜,张开双臂作迎接状:“霜霜,你终于回来了,没你的日子,我是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夸张。”蒋霜淡笑着回应,点了点下巴,“把东西收一下。”
“这个啊,这个是你的。”苏芮解释,“我爸真的很离谱,他不知道我已经买了一套,自己不知道从哪跟我买了套新的,然后我就有了两套,一套我都做不完,别说两套了,所以霜霜,麻烦你受点累,帮我把它写完。”
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一揖,做出摆脱的姿势。
蒋霜感觉堵了下,这么蹩脚的原因怎么会听不出来,全套的书挺重的,她从椅子搬到了书桌上,自己坐下来,苏芮还在说里面的题太难,正好以后可以问问蒋霜,她本来就是话痨,怕被拒绝,话更密了。
“谢谢。”
蒋霜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
苏芮手足无措,向来只有她主动,蒋霜是被迫承受的那个,现在两个人对调,她还不太习惯,尤其是班里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她鼓了鼓腮帮子,拍拍蒋霜的肩膀:“干嘛,很肉麻诶,别人还以为我们搞对象呢。”
蒋霜脸埋进苏芮的肩膀,呼吸里是少女的清新好闻的味道,她深吸,企图要永远记住。
苏芮抿了下唇,口不对心地抱住她的腰,安抚地拍拍。
回校没两天,到周五放月假。
陈阳难得来找蒋霜一块回去,去车站的路上,他状似无意地开口:“姐,我去你们班上找过你,你们班同学说你请假了,几天没上课。”
蒋霜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