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小说

第 21 章（第1页）

林原爱觉得这样的情欲是可怕的，但她只要一想到高山信介，就浑身战栗、口干舌燥，一看到高山信介，就心跳如狂、身体火热。林原爱简直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因此特意下山，到京都街头坐了两天，看着来来往往过路的人们，发觉自己对人的兴趣依旧寡淡，对上前搭讪的男性更是有说不上的厌恶。直到高山信介出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着从车里下来，前来接她的高山信介，林原爱有点慌乱地问道。

高山信介笑道：“我想知道你在哪里，还不简单吗？”

林原爱咬了咬唇，想到这两天，每当有过路的人来纠缠她，便有两个青年来帮她解围，时不时又有店员小姐送吃送喝，或请她到店里休息，服务周到，她还疑惑，原来都是高山信介安排的。

“走吧，上车。”高山信介牵起她的手，给她开车门。

高山信介带她到附近的料亭吃晚饭。料亭在石塀小路上，门庭隐蔽，门口只有两座石灯笼，主人夫妇站在门外迎接。里面有庭院，一排房间都是独立的包间，这日因为高山信介来，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林原爱和高山信介坐定，女主人亲自上菜，一道道都极富有意境，让人确实感觉到，秋天来了。

之后他们去看了一出能剧。剧情是一位江户时代的武士，被仇家追杀，最后在林中被围困，苦斗之后，生逃无望，为免情人在己死后被敌侮辱，两人相拥自尽。那女子死前坚定、无悔的眼神让林原爱颇有些受震动，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便是剧中人的错觉。

高山信介的评价却是：“无能的男人。”

“怎么能这样说？那武士不是拼死抗敌了吗？毕竟寡不敌众啊。”林原爱不同意。

“但他还是让自己的爱人陪着丧了性命。”

“那还不好说呢。单那武士一人，他是可以逃脱的，若不是为了顾及爱人，他可以活的。在那样的险境下，他没有抛下她，而是为了保护她拼死战斗，这样看，反而是她拖累了他。”

“怎么能这样看？这祸事不是他惹下的吗？那些仇家追杀也是他一个人，她完全是无关的，是被拖累丧命的。”

“哪能分得这么清呢？在相爱的两个人之间。那女子，是自愿保持尊严，和武士一起赴死的啊。”最后，一柄刀刃，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

“所以说，那男子是无能的，不能保护得了心爱的女人，还算什么大丈夫。”

“他已经尽了他的全力了啊，一路照顾着她，不离不弃，舍命相护，还要怎么样呢？难不成要每个人都达到权势顶峰，才配去爱人吗？——但到权势顶峰的人，恐怕没几个有这样的至情至性的。人拥有的越多，舍弃越难。也许正因为那武士一无所有，所以能为他的爱人毫无犹豫地舍命，要是……”

高山信介眯起眼睛：“你觉得我做不到？——你觉得，俊哉可以为你舍弃一切，而我，却会贪恋家族和权势？”

林原爱自觉失言，喃喃道：“我只是一般论……”

高山信介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以后你会知道的。”

两人便不再讨论那出能剧，坐车返回嵯峨野。一路上林原爱默默无言，靠着车窗出神。她确实是没有对高山信介敞开心扉的，无论两人的身体结合得多么紧密，无论高山信介的眼里有多少炽热感情，她对他都始终抱有犹疑、猜忌和不安。她不想轻率地把一颗心交出去，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场，特别这个人还是嵯峨野上的权贵。两人身份上的差异，就够令她感到耻辱了，以她清高自诩的性子，本是会离他远远的，可他偏偏说爱她。她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他。她觉得，如他那样的灵魂，是不该受到屈辱的。她想保护他，便把自己献了出去。她想，也许待这把名为爱情的火烧尽，他便会恢复理智，弃她如敝履了，届时她只要收拾清楚，体面地划清界限便是了。如果竟也没头没脑地陷入狂恋，遭弃之日，该是何等难堪的局面，惹得众人嘲弄不说，自己也该羞愤绝世了。一颗真心被扔在尘土里惨遭践踏，那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