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住。
这则告示明显是昨日新张贴的,不仅做了处分的警告,还将原文和抄袭文贴在一起比对,下边一群学生嗤之以鼻的留言,更有甚者让剽窃者滚出大南云云。
云知看过这篇《食》:“我在楚曼姐姐日记里见过这篇,怎么会刊登在《铎声报》上?”
“我听骆川说,你大姐姐做编辑那几年,写过不文章,有好几篇他是打算以你大姐的笔名发出来的。”
云知看着“曼曼”这个笔名,以及边上醒目的“林楚仙”,最讽刺意味的莫过于两篇文名:被抄袭的名《食》,抄袭者为《至真》。
只怕今后,她在大南也是留不下去了。
“我看大伯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也并非初犯,自食其果而已。”沈一拂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初犯?”
“她的文章多种文风杂糅,像剪子活,所以,当初我力荐你本就不是徇私。”
云知看他一本正经:“你哄人的风格倒也挺自成一派的嘛。”
沈一拂先去拜访了物理系院长,打过招呼之后带云知入实验室。
伯昀的研究室搬迁后,这里也被改造成一间实验室。
小隔间还是和过去一样存放历来的授及实验档案,沈授曾为系主任,里头也有他的论文资料,他要来看,院长当然得给钥匙。
沈一拂找到了伯昀要的材料,按照规定不能带走,他只能一目十行去的翻,这会儿未开课,云知见第一排桌面上遗落了一本物理书,坐下边看边等。
那材料无非十几页纸,对记忆力奇佳的沈授而言不足挂齿,他大致记完物归原位,踱出来时,见她正全神贯注拿着纸笔对着书写写算算,不由笑问:“林同学,有什么难题解不开的?”
他就站在讲台前,一身剪裁得体的装束衬得人温文尔雅,此刻,手肘撑着讲台微微弯腰望来,堪堪将她拉回过去的时光。她正襟危坐,举手道:“沈授,我想听你讲第十六页的这题——什么时候走远路比走近路快?”
说话间起身,想将书本递过去。
沈一拂知道她起了玩心,便正儿八经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坐回去:“十六页是吧?”
到底是曾经的系主任,对大南的科书当然是倒背如流的。他从讲台上挑了一截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方形图,转身道:“一个士兵要把情报从a点送到c点,途径草地与沙地,马在沙地的奔跑速度是草地的一半,士兵该选择什么样的路线才能在最短时间抵达?”
总听人说沈授的课堂好,她竟一节也没听过,难得见他似模似样开讲,当然得积极配合:“ac间最短,但考虑沙地部分,需得增加草地的折线部分……”
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呀”了一声:“这不是沈先生么?”
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看到沈一拂就嗷嗷叫了起来:“沈先生回来了?”
“只是回来一会儿,很久不见了李舟同学,头发终于肯剪短了。”
这位李舟同学对沈授崇拜到简直要起飞,激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有别人,见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看他指尖握着粉笔:“沈先生……在讲课?”
“嗯。这位同学想听我说说费马原理。”
“我也想听呀!哎您说就回来一会儿?劳烦等等,我得把老王他们一起叫来……”李舟说着就往外吼:“老王、许哥,你猜我看到了谁?沈先生啊是沈先生!他回来上课了,就讲一节,快来来来,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云知:“……”
沈一拂冲她『露』出了一个“我习以为常”的笑。
本来以为只是叫来几个,但沈一拂在大南受欢迎的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讲两道题的功夫整个室就已满座——除了她之外全是正经的大学生,听说是问啥答啥的自由课,大家伙都不遗余力的抢着发问,半小时过去黑板都擦了好几轮了,走廊外来更多新来的同学。
云知才发现,虽然沈一拂在课堂不算活泼,却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拘谨,明明有时语气淡淡,同学们听过后都笑得前仰后合,当他背过身回到黑板前,大家会瞬间安静下来倾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生怕漏过一个字。
云知一时也听入了『迷』。
她看着他指尖中的白『色』粉笔,像一柄银光闪烁的剑,持剑者,唯有对知识、学问和育抱着最真挚热忱的心,方能肆意挥洒,寒芒毕『露』。
于是,到了打铃时,全班异口同声发出了“啊”一声的抗议。
学生们齐齐喊着加课。
也算是大学课堂上的奇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