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赋厉他们根本料算不到失踪多日的侄女会突然现身。
尤其在这样的境况下……皆是一时傻眼。
位掌柜早知情,面佯大惊失『色』的模样,她一门,他们纷纷起身拥去,“五小姐,您不是被关巡捕房么?”
“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五小姐,这位长官是……”
前一刻对着三位伯父怫然不悦、唇枪舌战的掌柜们,在看到云知时不约而同一改怒『色』,言语间更有分敬重之意,这是令林赋厉他们始料未及的。
更令林赋厉在意的是立在门边的名军官,单看服饰知是北洋军军士,虽之前听汪邵父子说了沈一拂的惊人之语,但身畔士兵派来护她,他们的关系只怕比想象还要亲密……
他心里难免想,五丫头莫不是得到了风声,这才赶回来找茬的?
大伯三伯戒备在原地,一时未动,倒是二伯犹豫了一下,主动前,把她往人群往外拉出步,下下打量她:“五丫头,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又问,“这头发怎么剪短了?”
这关切不似伪,她眸间稍稍缓和,“头发嘛,是被烧掉了。”
众人皆惊,问她怎么烧的,她轻描淡写说:“了巡捕房,哪能全须全尾出来?能保命不错了。”
这一句可不得了,位掌柜先前没听她说,这次围过来,把二伯挤出去,一个劲嘘寒问暖。
有人问她有没有烧到别处,有人问她是哪个巡捕烧的,不论关切还是愤怒皆溢于言表,眼看着有些跑题,她轻咳了一声,何掌柜回过,重新去走原剧本的词儿:“我们听闻您是受了我们的连累,还正商量着怎么您出来……”
她“咦”了一声,“什么叫受了你们的连累?我被送巡捕房,分是因为……”
“五丫头。”林赋厉连忙打断她的话,问:“你巡捕房这些天伯父们担心坏了,一直找关系打点,他们是不放人,我们也是无计可施了才寻求掌柜们的帮助……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心知肚,大伯唯恐她说出巡捕房的缘由,要是在这口被场戳穿,想要收回铺面生意怕是难加难了。
可惜算阿成阿义,在场有九人反倒是识底细的,三位伯伯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个。
云知先答道:“是沈先生救我出来的……”顿了顿,眸光往边一睨,“不过大伯,你们怎么联络何掌柜他们的?”
三伯哎呀一声说:“五丫头,这一点,伯伯们要说你的不是了,这么大一摊子生意,你怎么能不知会其他人,背着家里自己『操』持?”
林赋厉亦肃然:“这不是扮家家可以闹着玩的。”
云知心冷笑:嗬,对巡捕房之事绝口不提,还没坐下冲她兴师问罪起来了。
二伯眼虽无责怪之意,也想听她怎么说,多搬了条凳子来,邀大家先落座。云知站在沙发边,也不坐下,她不坐,位掌柜竟也不坐,她说:“伯伯们误会了,起初祖父是想交给大哥的,后来托我照看,也是考虑大哥人不在海,不方便嘛。至于为什么不告知家里……”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你们确要我说?”
大伯好似听出了端倪,想叫她去书房里私谈,三伯嘴一瓢:“说呀,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挑了挑眉,“我照直说了。这家铺子本来是祖父用来做慈善的,月租是按照前最低的价位给的,且五到十不改,假使回到伯伯伯父们手,你们应该不愿给如此优惠的条件吧?”
一句话,瞬间大伯三伯堵的脸红脖子粗。
他们之所以眼红,不正是因为一间间是旺铺么?眼下若说“愿意”,岂非吃了大亏?说“不愿意”,不正是应了林瑜浦的猜测,反而要这些掌柜们给推开?
林赋厉莫名觉得往日娇弱的五丫头变得分外棘手。
要换是平日,自家人关门,还能从人情世故、家族兴衰同她讲讲情理,实在说不通,拿出家长威仪施压也未尝不可,但眼下这种局面……个掌柜、还有门边个默不声的军官在,他要是此时硬把云知拉到别处谈,恐怕这些人也要站出来制止……
他没说愿意或不愿意,只好缓和了口气道:“我们是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你应该还不知道,福叔也失踪了,在你巡捕房后没多久,这节点未免巧合的太过蹊跷。我们既救不出你,也找不到他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召集诸位掌柜前来商讨应对之策。”
云知嗤之以鼻,心想着林赋厉还真是偏移重点的老手,只是在场的掌柜们既是她雇来的“演员”,哪能由着大伯如此含混过去?
何掌柜收到了她的眼风,抢声前边厅内的争执复述了一遍,又说:“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挣来的血汗钱拿给林老爷做慈善,不过想为国尽一份心力……是,我们承认林老在初期是帮衬了我们,但生意确实是我们自己的,哪有叫林家直接抢走的道理?”
三伯:“什么抢不抢的,说的这样难听,不正在询问诸位么……”
前头扮演夺门而出的周掌柜说话了:“三爷方才种态度哪里是询问,简直是赤『裸』『裸』在威胁!得,五小姐回来了,好好说清楚,要讲不清去法庭告状告,到时候爷不高兴了,连店铺不还给你们,看谁怕谁!”
老周扮演“目无人”这一角扮入戏了,何掌柜他们纷纷拍肩安抚,云知看这火候熬着得差不多了,“原来是为这个……”转向林赋厉他们,“位伯伯不介意借一步说话吧?”
是她提出来的掌柜们没异议,林赋厉他们也是始料未及。
不管怎么说,总算逮住私谈的机会,一书房,三位伯伯先主动同她致歉——既为日把她送入巡捕房,也为之后楚仙差汪隽鲁莽递匣子、指控她的事。
见她容『色』淡淡,林赋厉又说:“伯父知道你心里还有气,追根究底,天楚仙不该撬你的锁、拆你的信,她今天不在家,等回来了我让她好好和你道歉。”
“不必了,三姐每次道歉后,要给我憋更大的招来,我可消受不起。”
她口气淡淡,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林赋厉叹了一口气,“汪隽和她分手了,家里人怪她,她心里也不好受……”
三伯也道:“五丫头,楚仙是有不对,但你和沈司令有这层关系你要说呀,你不说存摺是他给的,家里人看到么多钱难免会误解……其实送你去巡捕房真的是吓一吓你,你人一走大哥打电话要他们好好关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