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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红帐昏灯(第3页)

云知笑,不是因为书里的内容,是掀开其中一卷《董永》的书封,发现里头的夹层还在。

夹层里正藏着两份婚书,她当年也怕自己苦等成深闺怨妇,万一哪天冲动真把婚书烧了,索性藏在书里,看到最喜爱的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又能等下去了。

趁他背着身,她迅速将其中一份婚书塞进他大衣口袋里,另一份藏在自己内兜里,又若无其事坐回去。

说不出口的话,等他看到,自然就懂了。

落雪与冰寒在屋外,暖意在屋中。

临近中午,她的体温好像又升了些,沈一拂不放心,让小厮去传来医生。

“就说是普通感冒嘛。”等医生走了,她吞下药片,迷迷糊糊地说,“要不,等我感冒好了再走,你爹他们总不能为难一个病人。”

他给她掖好被子,“好好睡,睡醒了再说。”

她很快睡着,他守了一会儿,福瑞轻轻踱进来,说:“二少爷,老爷派人过来了。”

沈一拂示意福瑞看好这里,披上大衣踱出去。

早上他同父亲坦言,他无法对她做那种事。沈邦自认定之前种种皆是托词,便说要让人把她送回慎刑司里去。沈一拂便主动提出,愿意辞掉在上海的工作,回到父亲身边。

对沈邦而言,这自然是他最盼望的,原先也未必非要为难那个小丫头。

但他素来了解这个儿子,眼下顺从,事后也可以反悔。

于是附加了条件:若他再次忤逆父兄,离开家里,那小丫头回到上海或是苏州,还是能找她以及她的家人清算这笔账。

沈一拂答应了,提出要亲自送她回上海。关乎这点,沈邦略微犹豫,他也知道沈一拂这么多年在外边的人脉,真让他现在就出去,情势会如何扭转不好说。

可沈一拂尤为坚持,沈一隅帮说了两句,最终沈邦点头,只说犯了家规需得领了家法才能出门。

念他有过心疾,鞭子能省,但祠堂不能不跪。

这些事沈一拂没同云知说,沈家非久留之地,得尽快带她里离开。

与此同时,沈一隅的跟班冯匡奔到屋内,抖了抖身上的雪,说:“二少爷到祠堂里了。”

沈一隅问:“点了几炷香?”

“三炷,二少爷至少得跪上两小时。”冯匡絮絮叨叨说:“这老爷也是心软,之前大少爷您犯错的时候,都是跪五炷的……”

沈一隅手一摆,“时间也够了。东院那边的人安排妥当了没?”

“一早就吩咐过了,等二少爷一走就开始。”

“福瑞那边……”

“他就一个人,能顶什么用?”冯匡走近两步,“恕奴才多嘴一句,那姑娘尚在病中,二少爷也不像是会乘人之危的人……”

沈一隅拨了拨手中的珠子,“他自然不会乘人之危。”

“那……奴才可真是愚钝了。这法子既然没用,到时惹得二少爷发怒,要怎么同老爷那边交待?”

“你以为我爹真的会在乎那小丫头的死活?”沈一隅笑了笑,“我二弟那边……他越怒,事就越好办,只有他怒了,父亲才会明白,谁才是最该继承沈家的人。”

说到此处,他睨了冯匡一眼,“但也得看你选的那些人顶不顶用。”

“爷您就放心吧,那一套可是从花馆……”冯匡咧嘴一笑,嘿嘿两声,没再往下说。

云知这一觉睡得极为难熬,身体重的像灌了铅,太阳穴疼的突突直跳,听到周围有人声、也有人在拉拽她,但她眼皮黏着,想醒醒不过来。

有人在说“快一点”,还有人说“头发要擦干”,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像要给海浪淹没了,一会儿又如同跌进冰天雪地中,冷的五脏六腑都在战栗。

她的眼珠子在眼皮内动了好几下,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撑开。

起初双眼无法聚焦,恍恍惚惚看到一抹红帐交叠在眼前,等意识回笼多一些,缓缓偏过头,才发现床边围着好些人。

几个年轻的丫鬟……有上了岁数的婆子……

一个个都是生面孔。

她第一反应是去找被子,手一拉,发现被褥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红绸缎面,枕头也换了,而床栏上挂着通红的罗帐……

简直像是洞房的布置,在昏灯映衬霞简直诡异。

更诡异的是她身上所着的红衣……倘若还能称之为衣服的话——这样束罗裙半露胸的短襦乍一看像是仿唐的款式,却连个外披都没有,微湿的长发散落在肩背上,激得人不寒而栗。

床边的丫鬟看她醒了,忙踱上前来:“小姐可算醒了。我们已为小姐沐浴更衣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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