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沈一拂算是什么关系呢?
那夜天太晚,夜色太黑,她的心太过急切,问了他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他是什么神情也看不清。就连这块表,也是在仓促中戴上,饶是心里有过一些猜想,更多还是彷徨的——兴许沈校长只是为了给她定定心?
此时却被告知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七,距离早上踏进喜乐堂,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
她心如擂鼓。
沈一隅原只是试探。
他打心眼里是不认为自己那死脑筋的弟弟能够铁树开花,更别提对方只是个半大的姑娘,至多就是看在故人的面上给她照顾。此间分量本就够足。
可他将自己的手表给了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一隅看她像被他戳中了什么,不给她酝酿说辞的时间,假惺惺道:“林小姐,我无意为难于你。你只要开诚布公的告诉我,我弟弟何时何地,为何要将这块手表给你,他此时人在何处?话说清楚了,我自然送你回去。”
云知有点站不住了,扶着边上的凳子坐下,半晌,道:“既然被您瞧出来了,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没错,我同沈校长他……私定终身了。”
沈一隅闻言,差点给烟头烫着了手:“什么?”
“不是您问我同校长的关系么?”云知说:“校长说,他心悦于我,以此表为信物定情。”
沈一隅的脸沉了下来。
他本来只因沈一拂劫走要犯,在此期间同这小姑娘见面而奇怪,私心里认定是有其他紧要之事。他前头一口一句“我二弟看中的女人”,为的是突破她的心理防线——这般涉世未深的年龄,乍然被掳到家中,醒来第一时间受到如此盘问,自然要吓得什么都给抖落出来。
没想到她竟顺着话茬承认了。
沈一隅眸色变冷:“林小姐,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真是奇怪,方才是您逼我答的,我现在答了,你又非说我没有想清楚……”
沈一隅“呵”了一声:“好好好,你既然和我弟弟定了情,开始怎么不说?”
“沈大爷用这样鲁莽的方式将我‘请’到您家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要棒打鸳鸯来着,我哪敢认啊?”云知用手捋了捋散在额前的碎发,“但被你发现了,我也没必要非要藏着掖着啊,认就认了,我又不是配不上他。还是说你们不满意我,想让我离开沈校长?”
沈一隅咬了咬牙关。
这小姑娘说起话来绵里藏针,再这么“友好”的聊下去,不知要被绕到几时。
“林云知,你是林赋约的女儿,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沈一隅终于直入正题,“你父亲身故之后,他的那些同伙群龙无首,便攀上了我弟弟,如今犯案后逃离……”
他说到“群龙无首”时,云知却是心头一震。
沈一隅冷冽道:“你可知晓,光凭你是你父亲的女儿,我就可以把你抓到陆军大牢中审问!我客客气气请你到我家来,好茶好水招待,你最好不要有恃无恐……”
云知截断他的话,“可我确实不知他们去哪里了,而且我不认识他们。”
“你若没有戴这块表,我还能考虑信你一次,可小姑娘……”沈一隅道:“我弟弟会在危难之际见你一面,你说什么都不知道,我能信你?”
云知:“……”
这算不算是天大的乌龙?
“沈大爷,我爸爸做什么,向来不会将家眷牵扯进来,沈校长也是一样,我说过了,他找我只是纯粹因为……他想见我,并非你想的那样……你要是不信,可以等他回来自己亲口去问他,何必要刁难我呢?”
沈一隅闭了闭眼,没憋住气,一脚踹翻了边上的圈椅。
他不怒反笑,“想不到林小姐还挺‘上道’的。你就没有想过,你和我弟弟既然有情分,我这做兄长的,要是不好好‘招待’你几日,岂不是说不过去了。”
这是要软禁她的意思。
“我是个学生,旷课一天已是违规的,要是见好几天,学校也不会同意的!”
“要是因为这个,林小姐不必多虑。你家里有急事,必须即刻离开北京,相关的离校手续你姐姐都会帮你办理的。”
云知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崩坏的神色,“不可能。她不会……”
林楚仙再讨厌她,还不至于恶毒到这种地步。
沈一隅冷笑:“楚仙小姐拒绝我心意在先,将我那价值连城的传家宝弄丢在后,妹妹不见了还赖在我的头上,非要报警,结果反被警察当成了贼,要不是我出面保释,她都还没办法回学校呢。你说……闹了这么一出,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