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歆:“……”
云知躺在床上,脑子里除了卷子就是题目。
料想之前的所谓语数几乎满分只是巧合,所以即使这次做满了卷子,也于事无补。毕竟她的功底那样差劲,落榜也不算出乎意料。
要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不仅是这段时间她投入的学习热忱,耽误了大哥他们的宝贵时间,还有……两次机会都没把握住,他该如何看轻自己。
整整一个白天,云知都把自己闷在房里,直到傍晚。
“五小姐,我刚在门房那边收到一封信。”
听到小树的声音,云知从床上蹿起身,忙不迭拉开门,“我的?”
小树递了过去,她飞快拆开,看到“沪澄中学教务处”的封皮时,心头一跳。
“那邮递员说这回录取通知书分了两批寄送,这才迟了。”小树也替她高兴,“我就想嘛,五小姐这段时间这么用功,哪会考不上。”
云知迫不及待摊开——与幼歆的印刷体不同,这是一封手写的录取通知书。
不是钢笔字,而是毫毛笔,字体是端方的正楷,一撇一捺,中无半点残遗,透亮平滑,比印刷的字体还要更为均匀平整。
这笔迹再眼熟不过,云知看一眼,便让小树先去忙活,关上门坐回到书桌前细细端详。
“林云知同学:本校本届新生考试成绩经评阅完竣,台端录取入本校高中部学习,希于九月十七日持体格检查表等件来校办理缴费注册手续。”
“校长:沈一拂。”
她一时有些失神。
是他亲手写的。
“专程为我写的?”
想到他堂堂校长绝无可能单独给她写一封通知书,又连忙拍了拍额头,将脑仁里尚未聚起的念头打散。
“不就是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纸上,”她嘟囔道:“连婚书都一起上过,这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依旧小心翼翼叠好,将信封夹在笔记本里。
沪澄是大上海第一批施行男女同校的中学,虽说面向全市招生,真正入学的女学生并不多见,报道那天就没见到几个,待开学分班后就尤为明显,一个年级四个班,平均一个班级的女生也就四五人,占比不到五分之一。
也不知是否巧合,云知和幼歆都被分配到了二班,一跨入教室,有不少同学热络地同幼歆打招呼,前排的几个男生更是主动起来让林四小姐挑位置——沪澄的高中部大半都是一路读上来的,能瞧得出这位四堂姐人气颇高,云知费了好大劲才穿出包围圈,择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这会儿老师还没来,新生们接二连三抵达教室,一人一座的环境尚算松泛,然而天气闷热,教室里没配电扇,才坐下来一会儿背心就沁出汗来。
云知从书包里掏出个本子来扇,没晃两下,有人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样貌周正乖巧的女孩子,递来一柄折扇道:“同学,你那个扇不出风的,用这个吧。”
看云知愣着,她又掏出一柄,“我还有呢。”
“谢谢。”云知不再客气,看到手柄上有手工雕出的透空纹路,展开可见用铁笔烙绘的图样,“这是苏扇,画的是西厢记么?”
那女孩笑了,“这个确实是苏州的檀香扇,你对这个也有研究么?”
“没有,只是从前家里有弟弟喜欢把玩这些。”云知见她手里扇面撒着金箔,“你这个是金陵折扇吧?能给我瞧一眼么?”
“当然。”女孩大大方方递去。
云知端详着抚了抚扇子上的绘面,不由赞许道:“做的可真像……”
“什么?”
“没什么。”云知归还,笑问:“你怎么会带这么多扇子上学?”
“我家里就是开扇子铺的,早上出门,我爸爸硬塞我包里,让我找机会送老师的。”
听她如此直言不讳,云知反倒不好意思了,“那还是……”
“嗬,平白无故的给先生递扇子,多尴尬呀。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见云知忙收扇归还,女孩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客气什么?我是特招来的,以后文化课还可以多多问你呢。”
“……我也特招生来着。”